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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高中古詩

      共收錄〔37〕首關于高中古詩的古詩

      高中古詩專題欄目整理了高中古詩詞必背大全,高中古詩包含有:終南山、月夜、登樓、蒹葭、水調歌頭·明月幾時有等高中古詩詞。

      鴻門宴

      兩漢司馬遷

      沛公軍霸上,未得與項羽相見。沛公左司馬曹無傷使人言于項羽曰:“沛公欲王關中,使子嬰為相,珍寶盡有之。”項羽大怒曰:“旦日饗士卒,為擊破沛公軍!”當是時,項羽兵四十萬,在新豐鴻門;沛公兵十萬,在霸上。范增說項羽曰:“沛公居山東時,貪于財貨,好美姬。今入關,財物無所取,婦女無所幸,此其志不在小。吾令人望其氣,皆為龍虎,成五彩,此天子氣也。急擊勿失!”

      楚左尹項伯者,項羽季父也,素善留侯張良。張良是時從沛公,項伯乃夜馳之沛公軍,私見張良,具告以事,欲呼張良與俱去,曰:“毋從俱死也。”張良曰:“臣為韓王送沛公,沛公今事有急,亡去不義,不可不語。”

      良乃入,具告沛公。沛公大驚,曰:“為之奈何?”張良曰:“誰為大王為此計者?”曰:“鯫生說我曰:‘距關,毋內諸侯,秦地可盡王也。’故聽之。”良曰:“料大王士卒足以當項王乎?”沛公默然,曰:“固不如也。且為之奈何?”張良曰:“請往謂項伯,言沛公不敢背項王也。”沛公曰:“君安與項伯有故?”張良曰:“秦時與臣游,項伯殺人,臣活之;今事有急,故幸來告良。”沛公曰:“孰與君少長?”良曰:“長于臣。”沛公曰:“君為我呼入,吾得兄事之。”張良出,要項伯。項伯即入見沛公。沛公奉卮酒為壽,約為婚姻,曰:“吾入關,秋毫不敢有所近,籍吏民封府庫,而待將軍。所以遣將守關者,備他盜之出入與非常也。日夜望將軍至,豈敢反乎!愿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。”項伯許諾,謂沛公曰:“旦日不可不蚤自來謝項王。”沛公曰:“諾。”于是項伯復夜去,至軍中,具以沛公言報項王,因言曰:“沛公不先破關中,公豈敢入乎?今人有大功而擊之,不義也。不如因善遇之。”項王許諾。

      沛公旦日從百余騎來見項王,至鴻門,謝曰:“臣與將軍戮力而攻秦,將軍戰河北,臣戰河南,然不自意能先入關破秦,得復見將軍于此。今者有小人之言,令將軍與臣有郤……”項王曰:“此沛公左司馬曹無傷言之;不然,籍何以至此。”項王即日因留沛公與飲。項王、項伯東向坐,亞父南向坐。亞父者,范增也。沛公北向坐,張良西向侍。范增數目項王,舉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,項王默然不應。范增起,出召項莊,謂曰:“君王為人不忍。若入前為壽,壽畢,請以劍舞,因擊沛公于坐,殺之。不者,若屬皆且為所虜。”莊則入為壽。壽畢,曰:“君王與沛公飲,軍中無以為樂,請以劍舞。”項王曰:“諾。”項莊拔劍起舞,項伯亦拔劍起舞,常以身翼蔽沛公,莊不得擊。

      于是張良至軍門見樊噲。樊噲曰:“今日之事何如?”良曰:“甚急!今者項莊拔劍舞,其意常在沛公也。”噲曰:“此迫矣!臣請入,與之同命。”噲即帶劍擁盾入軍門。交戟之衛士欲止不內,樊噲側其盾以撞,衛士仆地,噲遂入,披帷西向立,瞋目視項王,頭發上指,目眥盡裂。項王按劍而跽曰:“客何為者?”張良曰:“沛公之參乘樊噲者也。”項王曰:“壯士,賜之卮酒。”則與斗卮酒。噲拜謝,起,立而飲之。項王曰:“賜之彘肩。”則與一生彘肩。樊噲覆其盾于地,加彘肩上,拔劍切而啖之。項王曰:“壯士!能復飲乎?”樊噲曰:“臣死且不避,卮酒安足辭!夫秦王有虎狼之心,殺人如不能舉,刑人如恐不勝,天下皆叛之。懷王與諸將約曰:‘先破秦入咸陽者王之。’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陽,毫毛不敢有所近,封閉宮室,還軍霸上,以待大王來。故遣將守關者,備他盜出入與非常也。勞苦而功高如此,未有封侯之賞,而聽細說,欲誅有功之人。此亡秦之續耳,竊為大王不取也!”項王未有以應,曰:“坐。”樊噲從良坐。

      坐須臾,沛公起如廁,因招樊噲出。沛公已出,項王使都尉陳平召沛公。沛公曰:“今者出,未辭也,為之奈何?”樊噲曰:“大行不顧細謹,大禮不辭小讓。如今人方為刀俎,我為魚肉,何辭為?”于是遂去。乃令張良留謝。良問曰:“大王來何操?”曰:“我持白璧一雙,欲獻項王,玉斗一雙,欲與亞父。會其怒,不敢獻。公為我獻之。”張良曰:“謹諾。”當是時,項王軍在鴻門下,沛公軍在霸上,相去四十里。沛公則置車騎,脫身獨騎,與樊噲、夏侯嬰、靳強、紀信等四人持劍盾步走,從酈山下,道芷陽間行。沛公謂張良曰:“從此道至吾軍,不過二十里耳。度我至軍中,公乃入。”

      沛公已去,間至軍中。張良入謝,曰:“沛公不勝桮杓,不能辭。謹使臣良奉白璧一雙,再拜獻大王足下,玉斗一雙,再拜奉大將軍足下。”項王曰:“沛公安在?”良曰:“聞大王有意督過之,脫身獨去,已至軍矣。”項王則受璧,置之坐上。亞父受玉斗,置之地,拔劍撞而破之,曰:“唉!豎子不足與謀。奪項王天下者,必沛公也。吾屬今為之虜矣!”

      沛公至軍,立誅殺曹無傷。


      逍遙游(節選)

      先秦莊周

      北冥有魚,其名為鯤。鯤之大,不知其幾千里也。化而為鳥,其名為鵬。鵬之背,不知其幾千里也,怒而飛,其翼若垂天之云。是鳥也,海運則將徙于南冥。南冥者,天池也。《齊諧》者,志怪者也。《諧》之言曰:“鵬之徙于南冥也,水擊三千里,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,去以六月息者也。”野馬也,塵埃也,生物之以息相吹也。天之蒼蒼,其正色邪?其遠而無所至極邪?其視下也,亦若是則已矣。且夫水之積也不厚,則其負大舟也無力。覆杯水于坳堂之上,則芥為之舟;置杯焉則膠,水淺而舟大也。風之積也不厚,則其負大翼也無力。故九萬里,則風斯在下矣,而后乃今培風;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,而后乃今將圖南。

      蜩與學鳩笑之曰:“我決起而飛,搶榆枋而止,時則不至,而控于地而已矣,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?”適莽蒼者,三餐而反,腹猶果然;適百里者宿舂糧,適千里者,三月聚糧。之二蟲又何知?(搶榆枋 一作:槍榆枋)

      小知不及大知,小年不及大年。奚以知其然也?朝菌不知晦朔,蟪蛄不知春秋,此小年也。楚之南有冥靈者,以五百歲為春,五百歲為秋。上古有大椿者,以八千歲為春,八千歲為秋。此大年也。而彭祖乃今以久特聞,眾人匹之。不亦悲乎!

      湯之問棘也是已:“窮發之北有冥海者,天池也。有魚焉,其廣數千里,未有知其修者,其名為鯤。有鳥焉,其名為鵬。背若泰山,翼若垂天之云。摶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,絕云氣,負青天,然后圖南,且適南冥也。斥鷃笑之曰:‘彼且奚適也?我騰躍而上,不過數仞而下,翱翔蓬蒿之間,此亦飛之至也。而彼且奚適也?’”此小大之辯也。

      故夫知效一官,行比一鄉,德合一君,而征一國者,其自視也亦若此矣。而宋榮子猶然笑之。且舉世譽之而不加勸,舉世非之而不加沮,定乎內外之分,辯乎榮辱之境,斯已矣。彼其于世,未數數然也。雖然,猶有未樹也。夫列子御風而行,泠然善也。旬有五日而后反。彼于致福者,未數數然也。此雖免乎行,猶有所待者也。若夫乘天地之正,而御六氣之辯,以游無窮者,彼且惡乎待哉?故曰:至人無己,神人無功,圣人無名。


      人皆有不忍人之心

      先秦孟子

      孟子曰:“人皆有不忍人之心。先王有不忍人之心,斯有不忍人之政矣;以不忍人之心,行不忍人之政,治天下可運之掌上。所以謂人皆有不忍人之心者:今人乍見孺子將入于井,皆有怵惕惻隱之心;非所以內交于孺子之父母也,非所以要譽于鄉黨朋友也,非惡其聲而然也。由是觀之,無惻隱之心,非人也;無羞惡之心,非人也;無辭讓之心,非人也;無是非之心,非人也。惻隱之心,仁之端也;羞惡之心,義之端也;辭讓之心,禮之端也;是非之心,智之端也。人之有是四端也,猶其有四體也。有是四端而自謂不能者,自賊者也;謂其君不能者,賊其君者也。凡有四端于我者,知皆擴而充之矣,若火之始然,泉之始達。茍能充之,足以保四海;茍不充之,不足以事父母。”


      信陵君竊符救趙

      兩漢司馬遷

      魏公子無忌者,魏昭王少子,而魏安釐王異母弟也。昭王薨,安釐王即位,封公子為信陵君。

      公子為人,仁而下士 ,士無賢不肖,皆謙而禮交之,不敢以其富貴驕士。士以此方數千里爭往歸之,致食客三千。當是時,諸侯以公子賢,多客,不敢加兵謀魏十余年。

      魏有隱士曰侯嬴,年七十,家貧,為大梁夷門監者。公子聞之,往請,欲厚遺之。不肯受,曰:“臣修身潔行數十年,終不以監門困故而受公子財。”公子于是乃置酒,大會賓客。坐定,公子從車騎,虛左,自迎夷門侯生。侯生攝敝衣冠,直上載公子上坐,不讓,欲以觀公子。公子執轡愈恭。侯生又謂公子曰:“臣有客在市屠中,原枉車騎過之。”公子引車入市,侯生下,見其客朱亥,俾倪,故久立與其客語,微察公子,公子顏色愈和。當是時,魏將相宗室賓客滿堂,待公子舉酒;市人皆觀公子執轡。從騎皆竊罵侯生。侯生視公子色終不變,乃謝客就車。至家,公子引侯生坐上坐,遍贊賓客,賓客皆驚。酒酣,公子起,為壽侯生前。侯生因謂公子曰:“今日嬴之為公子亦足矣!嬴乃夷門報關者也,而公子親枉車騎自迎嬴,于眾人廣坐之中,不宜有所過,今公子故過之。嬴欲就公子之名,故久立公子車騎市中,過客,以觀公子,公子愈恭。市人皆以嬴為小人,而以公子為長者,能下士也。

      于是罷酒,侯生遂為上客。

      侯生謂公子曰:“臣所過屠者朱亥,此子賢者,世莫能知,故隱屠間耳。”公子往,數請之,朱亥故不復謝。公子怪之。

      魏安釐王二十年,秦昭王已破趙長平軍,又進兵圍邯鄲)公。子姊為趙惠文王弟平原君夫人,數遺魏王及公子書,請救語魏。魏王使將軍晉鄙將十萬眾救趙。秦王使使者告魏王曰:“吾攻趙,旦暮且下,而諸侯敢救趙者,已拔趙,必移兵先擊之。”魏王恐,使人止晉鄙,留軍壁鄴,名為救趙,實持兩端以觀望。平原君使者冠蓋相屬于魏,讓魏公子曰:“勝所以自附為婚姻者,以公子之高義,為能急人之困。今邯鄲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,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!且公子縱輕勝,棄之降秦,獨不憐公子姊邪?”公子患之,數請魏王,及賓客辨士說王萬端。魏王畏秦。終不聽公子。

      公子自度終不能得之于王,計不獨生而令趙亡,乃請賓客,約車騎百余乘,欲以客往赴秦軍,與趙俱死。行過夷門,見侯生,具告所以欲死秦軍狀。辭決而行,侯生曰:“公子勉之矣!老臣不能從。”公子行數里,心不快,曰:吾所以待侯生者備矣,天下莫不聞,今吾且死,而侯生曾無一言半辭送我,我豈有所失哉?”復引車還,問侯生。侯生笑曰:“臣故知公子之還也。”曰:“公子喜士,名聞天下。今有難,無他端,而欲赴秦軍,譬若以肉投餒虎,何功之有哉?尚安事客?然公子遇臣厚,公子往而臣不送,以是知公子恨之復返也。”公子再拜,因問。侯生乃屏人間語曰:“嬴聞晉鄙之兵符常在王臥內,而如姬最幸,出入王臥內,力能竊之。嬴聞如姬父為人所殺,如姬資之三年,自王以下,欲求報其父仇,莫能得。如姬為公子泣,公子使客斬其仇頭,敬進如姬。如姬之欲為公子死,無所辭,顧未有路耳。公子誠一開口請如姬,如姬必許諾,則得虎符奪晉鄙軍,北救趙而西卻秦,此五霸之伐也。”公子從其計,請如姬。如姬果盜兵符與公子。

      公子行,侯生曰:“將在外,主令有所不受,以便國家。公子即合符,而晉鄙不授公子兵,而復請之,事必危矣。臣客屠者朱亥可與俱,此人力士。晉鄙聽,大善;不聽,可使擊之。于是公子泣生曰:“公子畏死邪?何泣也?”公子曰:“晉鄙嚄唶宿將,往恐不聽,必當殺之,是以泣耳,豈畏死哉?”于是公子請朱亥。朱亥笑曰:“臣乃市井鼓刀屠者,而公子親數存之,所以不報謝者,以為小禮無所用。今公子有急,此乃臣效命之秋也。”遂與公子俱。公子過謝侯生。侯生曰:“臣宜從,老不能,請數公子行日,以至晉鄙軍之日北鄉自剄,以送公子。”公子遂行。

      至鄴,矯魏王令代晉鄙。晉鄙合符,疑之,舉手視公子曰:“今吾擁十萬之眾,屯于境上,國之重任。今單車來代之,何如哉?”欲無聽。朱亥袖四十斤鐵椎椎殺晉鄙。公子遂將晉鄙軍。勒兵,下令軍中曰:“父子俱在軍中,父歸。兄弟俱在軍中,兄歸。獨子無兄弟,歸養。”得選兵八萬人,進兵擊秦軍。秦軍解去,遂救邯鄲,存趙。趙王及平原君自迎公子于界,平原君負欄矢為公子先引。趙王再拜曰:“自古賢人,未有及公子者也!”當此之時,平原君不敢自比于人。

      公子與侯生決,至軍,侯生果北鄉自剄。

      魏王怒公子之盜其兵符,矯殺晉鄙,公子亦自知也。已卻秦存趙,使將將其軍歸魏,而公子獨與客留趙。


      離騷

      先秦屈原

      帝高陽之苗裔兮,朕皇考曰伯庸。

      攝提貞于孟陬兮,惟庚寅吾以降。

      皇覽揆余初度兮,肇錫余以嘉名:

      名余曰正則兮,字余曰靈均。

      紛吾既有此內美兮,又重之以修能。

      扈江離與辟芷兮,紉秋蘭以為佩。

      汩余若將不及兮,恐年歲之不吾與。

      朝搴阰之木蘭兮,夕攬洲之宿莽。

      日月忽其不淹兮,春與秋其代序。

      惟草木之零落兮,恐美人之遲暮。(惟 通:唯)

      不撫壯而棄穢兮,何不改乎此度?

      乘騏驥以馳騁兮,來吾道夫先路!

      昔三后之純粹兮,固眾芳之所在。

      雜申椒與菌桂兮,豈惟紉夫蕙茝!

      彼堯、舜之耿介兮,既遵道而得路。

      何桀紂之猖披兮,夫惟捷徑以窘步。

      惟夫黨人之偷樂兮,路幽昧以險隘。

      豈余身之殫殃兮,恐皇輿之敗績!

      忽奔走以先后兮,及前王之踵武。

      荃不查余之中情兮,反信讒而齌怒。

      余固知謇謇之為患兮,忍而不能舍也。

      指九天以為正兮,夫惟靈修之故也。

      曰黃昏以為期兮,羌中道而改路!

      初既與余成言兮,后悔遁而有他。

      余既不難夫離別兮,傷靈修之數化。

      余既滋蘭之九畹兮,又樹蕙之百畝。

      畦留夷與揭車兮,雜杜衡與芳芷。

      冀枝葉之峻茂兮,愿俟時乎吾將刈。

      雖萎絕其亦何傷兮,哀眾芳之蕪穢。

      眾皆競進以貪婪兮,憑不厭乎求索。

      羌內恕己以量人兮,各興心而嫉妒。

      忽馳騖以追逐兮,非余心之所急。

      老冉冉其將至兮,恐修名之不立。

      朝飲木蘭之墜露兮,夕餐秋菊之落英。

      茍余情其信姱以練要兮,長顑頷亦何傷。

      掔木根以結茝兮,貫薜荔之落蕊。

      矯菌桂以紉蕙兮,索胡繩之纚纚。

      謇吾法夫前修兮,非世俗之所服。

      雖不周于今之人兮,愿依彭咸之遺則。

      長太息以掩涕兮,哀民生之多艱。

      余雖好修姱以鞿羈兮,謇朝誶而夕替。

      既替余以蕙纕兮,又申之以攬茝。

      亦余心之所善兮,雖九死其猶未悔。

      怨靈修之浩蕩兮,終不察夫民心。

      眾女嫉余之蛾眉兮,謠諑謂余以善淫。

      固時俗之工巧兮,偭規矩而改錯。

      背繩墨以追曲兮,競周容以為度。

      忳郁邑余侘傺兮,吾獨窮困乎此時也。

      寧溘死以流亡兮,余不忍為此態也。

      鷙鳥之不群兮,自前世而固然。

      何方圜之能周兮,夫孰異道而相安?

      屈心而抑志兮,忍尤而攘詬。

      伏清白以死直兮,固前圣之所厚。

      悔相道之不察兮,延佇乎吾將反。

      回朕車以復路兮,及行迷之未遠。

      步余馬于蘭皋兮,馳椒丘且焉止息。

      進不入以離尤兮,退將復修吾初服。

      制芰荷以為衣兮,集芙蓉以為裳。

      不吾知其亦已兮,茍余情其信芳。

      高余冠之岌岌兮,長余佩之陸離。

      芳與澤其雜糅兮,唯昭質其猶未虧。

      忽反顧以游目兮,將往觀乎四荒。

      佩繽紛其繁飾兮,芳菲菲其彌章。

      民生各有所樂兮,余獨好修以為常。

      雖體解吾猶未變兮,豈余心之可懲。

      女嬃之嬋媛兮,申申其詈予,曰:

      「鯀婞直以亡身兮,終然夭乎羽之野。

      汝何博謇而好修兮,紛獨有此姱節?

      薋菉葹以盈室兮,判獨離而不服。」

      眾不可戶說兮,孰云察余之中情?

      世并舉而好朋兮,夫何煢獨而不予聽?

      依前圣以節中兮,喟憑心而歷茲。

      濟沅、湘以南征兮,就重華而敶詞:

      啟《九辯》與《九歌》兮,夏康娛以自縱。

      不顧難以圖后兮,五子用失乎家衖。

      羿淫游以佚畋兮,又好射夫封狐。

      固亂流其鮮終兮,浞又貪夫厥家。

      澆身被服強圉兮,縱欲而不忍。

      日康娛而自忘兮,厥首用夫顛隕。

      夏桀之常違兮,乃遂焉而逢殃。

      后辛之菹醢兮,殷宗用而不長。

      湯、禹儼而祗敬兮,周論道而莫差。

      舉賢才而授能兮,循繩墨而不頗。

      皇天無私阿兮,覽民德焉錯輔。

      夫維圣哲以茂行兮,茍得用此下土。

      瞻前而顧后兮,相觀民之計極。

      夫孰非義而可用兮?孰非善而可服?

      阽余身而危死兮,覽余初其猶未悔。

      不量鑿而正枘兮,固前修以菹醢。

      曾歔欷余郁邑兮,哀朕時之不當。

      攬茹蕙以掩涕兮,沾余襟之浪浪。

      跪敷衽以陳辭兮,耿吾既得此中正。

      駟玉虬以桀鹥兮,溘埃風余上征。

      朝發軔于蒼梧兮,夕余至乎縣圃。

      欲少留此靈瑣兮,日忽忽其將暮。

      吾令羲和弭節兮,望崦嵫而勿迫。

      路漫漫其修遠兮,吾將上下而求索。

      飲余馬于咸池兮,總余轡乎扶桑。

      折若木以拂日兮,聊逍遙以相羊。

      前望舒使先驅兮,后飛廉使奔屬。

      鸞皇為余先戒兮,雷師告余以未具。

      吾令鳳鳥飛騰兮,繼之以日夜。

      飄風屯其相離兮,帥云霓而來御。

      紛總總其離合兮,斑陸離其上下。

      吾令帝閽開關兮,倚閶闔而望予。

      時曖曖其將罷兮,結幽蘭而延佇。

      世溷濁而不分兮,好蔽美而嫉妒。

      朝吾將濟于白水兮,登閬風而紲馬。

      忽反顧以流涕兮,哀高丘之無女。

      溘吾游此春宮兮,折瓊枝以繼佩。

      及榮華之未落兮,相下女之可詒。

      吾令豐隆乘云兮,求宓妃之所在。

      解佩纕以結言兮,吾令謇修以為理。

      紛總總其離合兮,忽緯繣其難遷。

      夕歸次于窮石兮,朝濯發乎洧盤。

      保厥美以驕傲兮,日康娛以淫游。

      雖信美而無禮兮,來違棄而改求。

      覽相觀于四極兮,周流乎天余乃下。

      望瑤臺之偃蹇兮,見有娀之佚女。

      吾令鴆為媒兮,鴆告余以不好。

      雄鳩之鳴逝兮,余猶惡其佻巧。

      心猶豫而狐疑兮,欲自適而不可。

      鳳皇既受詒兮,恐高辛之先我。

      欲遠集而無所止兮,聊浮游以逍遙。

      及少康之未家兮,留有虞之二姚。

      理弱而媒拙兮,恐導言之不固。

      世溷濁而嫉賢兮,好蔽美而稱惡。

      閨中既以邃遠兮,哲王又不寤。

      懷朕情而不發兮,余焉能忍而與此終古?

      索瓊茅以筳篿兮,命靈氛為余占之。

      曰:「兩美其必合兮,孰信修而慕之?

      思九州之博大兮,豈惟是其有女?」

      曰:「勉遠逝而無狐疑兮,孰求美而釋女?

      何所獨無芳草兮,爾何懷乎故宇?」

      世幽昧以昡曜兮,孰云察余之善惡?

      民好惡其不同兮,惟此黨人其獨異!

      戶服艾以盈要兮,謂幽蘭其不可佩。

      覽察草木其猶未得兮,豈珵美之能當?

      蘇糞壤以充祎兮,謂申椒其不芳。

      欲從靈氛之吉占兮,心猶豫而狐疑。

      巫咸將夕降兮,懷椒糈而要之。

      百神翳其備降兮,九疑繽其并迎。

      皇剡剡其揚靈兮,告余以吉故。

      曰:「勉升降以上下兮,求矩矱之所同。

      湯、禹儼而求合兮,摯、咎繇而能調。

      茍中情其好修兮,又何必用夫行媒?

      說操筑于傅巖兮,武丁用而不疑。

      呂望之鼓刀兮,遭周文而得舉。

      寧戚之謳歌兮,齊桓聞以該輔。

      及年歲之未晏兮,時亦猶其未央。

      恐鵜鴃之先鳴兮,使夫百草為之不芳。」

      何瓊佩之偃蹇兮,眾薆然而蔽之。

      惟此黨人之不諒兮,恐嫉妒而折之。

      時繽紛其變易兮,又何可以淹留?

      蘭芷變而不芳兮,荃蕙化而為茅。

      何昔日之芳草兮,今直為此蕭艾也?

      豈其有他故兮,莫好修之害也!

      余以蘭為可恃兮,羌無實而容長。

      委厥美以從俗兮,茍得列乎眾芳。

      椒專佞以慢慆兮,樧又欲充夫佩幃。

      既干進而務入兮,又何芳之能祗?

      固時俗之流從兮,又孰能無變化?

      覽椒蘭其若茲兮,又況揭車與江離?

      惟茲佩之可貴兮,委厥美而歷茲。

      芳菲菲而難虧兮,芬至今猶未沬。

      和調度以自娛兮,聊浮游而求女。

      及余飾之方壯兮,周流觀乎上下。

      靈氛既告余以吉占兮,歷吉日乎吾將行。

      折瓊枝以為羞兮,精瓊爢以為粻。

      為余駕飛龍兮,雜瑤象以為車。

      何離心之可同兮?吾將遠逝以自疏。

      邅吾道夫昆侖兮,路修遠以周流。

      揚云霓之晻藹兮,鳴玉鸞之啾啾。

      朝發軔于天津兮,夕余至乎西極。

      鳳皇翼其承旗兮,高翱翔之翼翼。

      忽吾行此流沙兮,遵赤水而容與。

      麾蛟龍使梁津兮,詔西皇使涉予。

      路修遠以多艱兮,騰眾車使徑待。

      路不周以左轉兮,指西海以為期。

      屯余車其千乘兮,齊玉轪而并馳。

      駕八龍之婉婉兮,載云旗之委蛇。

      抑志而弭節兮,神高馳之邈邈。

      奏《九歌》而舞《韶》兮,聊假日以媮樂。

      陟升皇之赫戲兮,忽臨睨夫舊鄉。

      仆夫悲余馬懷兮,蜷局顧而不行。

      亂曰:已矣哉!

      國無人莫我知兮,又何懷乎故都!

      既莫足與為美政兮,吾將從彭咸之所居!


      五人墓碑記

      明代張溥

      五人者,蓋當蓼洲周公之被逮,激于義而死焉者也。至于今,郡之賢士大夫請于當道,即除魏閹廢祠之址以葬之;且立石于其墓之門,以旌其所為。嗚呼,亦盛矣哉!

      夫五人之死,去今之墓而葬焉,其為時止十有一月耳。夫十有一月之中,凡富貴之子,慷慨得志之徒,其疾病而死,死而湮沒不足道者,亦已眾矣;況草野之無聞者歟?獨五人之皦皦,何也?

      予猶記周公之被逮,在丙寅三月之望。吾社之行為士先者,為之聲義,斂貲財以送其行,哭聲震動天地。緹騎按劍而前,問:“誰為哀者?”眾不能堪,抶而仆之。是時以大中丞撫吳者為魏之私人毛一鷺,公之逮所由使也;吳之民方痛心焉,于是乘其厲聲以呵,則噪而相逐。中丞匿于溷藩以免。既而以吳民之亂請于朝,按誅五人,曰顏佩韋、楊念如、馬杰、沈揚、周文元,即今之傫然在墓者也。

      然五人之當刑也,意氣揚揚,呼中丞之名而詈之,談笑以死。斷頭置城上,顏色不少變。有賢士大夫發五十金,買五人之頭而函之,卒與尸合。故今之墓中全乎為五人也。

      嗟乎!大閹之亂,縉紳而能不易其志者,四海之大,有幾人歟?而五人生于編伍之間,素不聞詩書之訓,激昂大義,蹈死不顧,亦曷故哉?且矯詔紛出,鉤黨之捕遍于天下,卒以吾郡之發憤一擊,不敢復有株治;大閹亦逡巡畏義,非常之謀難于猝發,待圣人之出而投繯道路,不可謂非五人之力也。

      由是觀之,則今之高爵顯位,一旦抵罪,或脫身以逃,不能容于遠近,而又有剪發杜門,佯狂不知所之者,其辱人賤行,視五人之死,輕重固何如哉?是以蓼洲周公忠義暴于朝廷,贈謚褒美,顯榮于身后;而五人亦得以加其土封,列其姓名于大堤之上,凡四方之士無不有過而拜且泣者,斯固百世之遇也。不然,令五人者保其首領,以老于戶牖之下,則盡其天年,人皆得以隸使之,安能屈豪杰之流,扼腕墓道,發其志士之悲哉?故余與同社諸君子,哀斯墓之徒有其石也,而為之記,亦以明死生之大,匹夫之有重于社稷也。

      賢士大夫者,冏卿因之吳公,太史文起文公、孟長姚公也。


      種樹郭橐駝傳

      唐代柳宗元

      郭橐駝,不知始何名。病僂,隆然伏行,有類橐駝者,故鄉人號之“駝”。駝聞之,曰:“甚善。名我固當。”因舍其名,亦自謂橐駝云。

      其鄉曰豐樂鄉,在長安西。駝業種樹,凡長安豪富人為觀游及賣果者,皆爭迎取養。視駝所種樹,或移徙,無不活,且碩茂,早實以蕃。他植者雖窺伺效慕,莫能如也。

      有問之,對曰:“橐駝非能使木壽且孳也,能順木之天,以致其性焉爾。凡植木之性,其本欲舒,其培欲平,其土欲故,其筑欲密。既然已,勿動勿慮,去不復顧。其蒔也若子,其置也若棄,則其天者全而其性得矣。故吾不害其長而已,非有能碩茂之也;不抑耗其實而已,非有能早而蕃之也。他植者則不然,根拳而土易,其培之也,若不過焉則不及。茍有能反是者,則又愛之太恩,憂之太勤,旦視而暮撫,已去而復顧,甚者爪其膚以驗其生枯,搖其本以觀其疏密,而木之性日以離矣。雖曰愛之,其實害之;雖曰憂之,其實仇之,故不我若也。吾又何能為哉!”

      問者曰:“以子之道,移之官理,可乎?”駝曰:“我知種樹而已,官理,非吾業也。然吾居鄉,見長人者好煩其令,若甚憐焉,而卒以禍。旦暮吏來而呼曰:‘官命促爾耕,勖爾植,督爾獲,早繅而緒,早織而縷,字而幼孩,遂而雞豚。’鳴鼓而聚之,擊木而召之。吾小人輟飧饔以勞吏者,且不得暇,又何以蕃吾生而安吾性耶?故病且怠。若是,則與吾業者其亦有類乎?”

      問者曰:“嘻,不亦善夫!吾問養樹,得養人術。”傳其事以為官戒。


      山坡羊·潼關懷古

      元代張養浩

      峰巒如聚,波濤如怒,山河表里潼關路。望西都,意躊躇。

      傷心秦漢經行處,宮闕萬間都做了土。興,百姓苦;亡,百姓苦!


      雨霖鈴·寒蟬凄切

      宋代柳永

      寒蟬凄切,對長亭晚,驟雨初歇。都門帳飲無緒,留戀處,蘭舟催發。執手相看淚眼,竟無語凝噎。念去去,千里煙波,暮靄沉沉楚天闊。

      多情自古傷離別,更那堪,冷落清秋節!今宵酒醒何處?楊柳岸,曉風殘月。此去經年,應是良辰好景虛設。便縱有千種風情,更與何人說?(好景 一作:美景)


      歸去來兮辭

      魏晉陶淵明

      余家貧,耕植不足以自給。幼稚盈室,瓶無儲粟,生生所資,未見其術。親故多勸余為長吏,脫然有懷,求之靡途。會有四方之事,諸侯以惠愛為德,家叔以余貧苦,遂見用于小邑。于時風波未靜,心憚遠役,彭澤去家百里,公田之利,足以為酒。故便求之。及少日,眷然有歸歟之情。何則?質性自然,非矯厲所得。饑凍雖切,違己交病。嘗從人事,皆口腹自役。于是悵然慷慨,深愧平生之志。猶望一稔,當斂裳宵逝。尋程氏妹喪于武昌,情在駿奔,自免去職。仲秋至冬,在官八十余日。因事順心,命篇曰《歸去來兮》。乙巳歲十一月也。

      歸去來兮,田園將蕪胡不歸?既自以心為形役,奚惆悵而獨悲?悟已往之不諫,知來者之可追。實迷途其未遠,覺今是而昨非。舟遙遙以輕飏,風飄飄而吹衣。問征夫以前路,恨晨光之熹微。

      乃瞻衡宇,載欣載奔。僮仆歡迎,稚子候門。三徑就荒,松菊猶存。攜幼入室,有酒盈樽。引壺觴以自酌,眄庭柯以怡顏。倚南窗以寄傲,審容膝之易安。園日涉以成趣,門雖設而常關。策扶老以流憩,時矯首而遐觀。云無心以出岫,鳥倦飛而知還。景翳翳以將入,撫孤松而盤桓。

      歸去來兮,請息交以絕游。世與我而相違,復駕言兮焉求?悅親戚之情話,樂琴書以消憂。農人告余以春及,將有事于西疇。或命巾車,或棹孤舟。既窈窕以尋壑,亦崎嶇而經丘。木欣欣以向榮,泉涓涓而始流。善萬物之得時,感吾生之行休。

      已矣乎!寓形宇內復幾時。曷不委心任去留?胡為乎遑遑欲何之?富貴非吾愿,帝鄉不可期。懷良辰以孤往,或植杖而耘耔。登東皋以舒嘯,臨清流而賦詩。聊乘化以歸盡,樂夫天命復奚疑!


      游褒禪山記

      宋代王安石

      褒禪山亦謂之華山,唐浮圖慧褒始舍于其址,而卒葬之;以故其后名之曰“褒禪”。今所謂慧空禪院者,褒之廬冢也。距其院東五里,所謂華山洞者,以其乃華山之陽名之也。距洞百余步,有碑仆道,其文漫滅,獨其為文猶可識曰“花山”。今言“華”如“華實”之“華”者,蓋音謬也。

      其下平曠,有泉側出,而記游者甚眾,所謂前洞也。由山以上五六里,有穴窈然,入之甚寒,問其深,則其好游者不能窮也,謂之后洞。余與四人擁火以入,入之愈深,其進愈難,而其見愈奇。有怠而欲出者,曰:“不出,火且盡。”遂與之俱出。蓋余所至,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,然視其左右,來而記之者已少。蓋其又深,則其至又加少矣。方是時,余之力尚足以入,火尚足以明也。既其出,則或咎其欲出者,而余亦悔其隨之,而不得極夫游之樂也。

      于是余有嘆焉。古人之觀于天地、山川、草木、蟲魚、鳥獸,往往有得,以其求思之深而無不在也。夫夷以近,則游者眾;險以遠,則至者少。而世之奇偉、瑰怪,非常之觀,常在于險遠,而人之所罕至焉,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。有志矣,不隨以止也,然力不足者,亦不能至也。有志與力,而又不隨以怠,至于幽暗昏惑而無物以相之,亦不能至也。然力足以至焉,于人為可譏,而在己為有悔;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,可以無悔矣,其孰能譏之乎?此余之所得也!

      余于仆碑,又以悲夫古書之不存,后世之謬其傳而莫能名者,何可勝道也哉!此所以學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。

      四人者:廬陵蕭君圭君玉,長樂王回深父,余弟安國平父、安上純父。

      至和元年七月某日,臨川王某記。


      項脊軒志

      明代歸有光

      項脊軒,舊南閣子也。室僅方丈,可容一人居。百年老屋,塵泥滲漉,雨澤下注;每移案,顧視,無可置者。又北向,不能得日,日過午已昏。余稍為修葺,使不上漏。前辟四窗,垣墻周庭,以當南日,日影反照,室始洞然。又雜植蘭桂竹木于庭,舊時欄楯,亦遂增勝。借書滿架,偃仰嘯歌,冥然兀坐,萬籟有聲;而庭堦寂寂,小鳥時來啄食,人至不去。三五之夜,明月半墻,桂影斑駁,風移影動,珊珊可愛。(堦寂寂 一作:階寂寂)

      然余居于此,多可喜,亦多可悲。先是庭中通南北為一。迨諸父異爨,內外多置小門,墻往往而是。東犬西吠,客逾庖而宴,雞棲于廳。庭中始為籬,已為墻,凡再變矣。家有老嫗,嘗居于此。嫗,先大母婢也,乳二世,先妣撫之甚厚。室西連于中閨,先妣嘗一至。嫗每謂余曰:”某所,而母立于茲。”嫗又曰:”汝姊在吾懷,呱呱而泣;娘以指叩門扉曰:‘兒寒乎?欲食乎?’吾從板外相為應答。”語未畢,余泣,嫗亦泣。余自束發,讀書軒中,一日,大母過余曰:”吾兒,久不見若影,何竟日默默在此,大類女郎也?”比去,以手闔門,自語曰:”吾家讀書久不效,兒之成,則可待乎!”頃之,持一象笏至,曰:”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間執此以朝,他日汝當用之!”瞻顧遺跡,如在昨日,令人長號不自禁。

      軒東,故嘗為廚,人往,從軒前過。余扃牖而居,久之,能以足音辨人。軒凡四遭火,得不焚,殆有神護者。

      項脊生曰:“蜀清守丹穴,利甲天下,其后秦皇帝筑女懷清臺;劉玄德與曹操爭天下,諸葛孔明起隴中。方二人之昧昧于一隅也,世何足以知之,余區區處敗屋中,方揚眉、瞬目,謂有奇景。人知之者,其謂與坎井之蛙何異?”(人教版《中國古代詩歌散文欣賞》中無此段文字;滬教版無此段。)

      余既為此志,后五年,吾妻來歸,時至軒中,從余問古事,或憑幾學書。吾妻歸寧,述諸小妹語曰:”聞姊家有閣子,且何謂閣子也?”其后六年,吾妻死,室壞不修。其后二年,余久臥病無聊,乃使人復葺南閣子,其制稍異于前。然自后余多在外,不常居。

      庭有枇杷樹,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,今已亭亭如蓋矣。


      師說

      唐代韓愈

      古之學者必有師。師者,所以傳道受業解惑也。人非生而知之者,孰能無惑?惑而不從師,其為惑也,終不解矣。生乎吾前,其聞道也固先乎吾,吾從而師之;生乎吾后,其聞道也亦先乎吾,吾從而師之。吾師道也,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?是故無貴無賤,無長無少,道之所存,師之所存也。

      嗟乎!師道之不傳也久矣!欲人之無惑也難矣!古之圣人,其出人也遠矣,猶且從師而問焉;今之眾人,其下圣人也亦遠矣,而恥學于師。是故圣益圣,愚益愚。圣人之所以為圣,愚人之所以為愚,其皆出于此乎?愛其子,擇師而教之;于其身也,則恥師焉,惑矣。彼童子之師,授之書而習其句讀者,非吾所謂傳其道解其惑者也。句讀之不知,惑之不解,或師焉,或不焉,小學而大遺,吾未見其明也。巫醫樂師百工之人,不恥相師。士大夫之族,曰師曰弟子云者,則群聚而笑之。問之,則曰:“彼與彼年相若也,道相似也。位卑則足羞,官盛則近諛。”嗚呼!師道之不復可知矣。巫醫樂師百工之人,君子不齒,今其智乃反不能及,其可怪也歟!

      圣人無常師。孔子師郯子、萇弘、師襄、老聃。郯子之徒,其賢不及孔子。孔子曰:三人行,則必有我師。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師,師不必賢于弟子,聞道有先后,術業有專攻,如是而已。

      李氏子蟠,年十七,好古文,六藝經傳皆通習之,不拘于時,學于余。余嘉其能行古道,作師說以貽之。


      答司馬諫議書

      宋代王安石

      某啟:昨日蒙教,竊以為與君實游處相好之日久,而議事每不合,所操之術多異故也。雖欲強聒,終必不蒙見察,故略上報,不復一一自辨。重念蒙君實視遇厚,于反覆不宜鹵莽,故今具道所以,冀君實或見恕也。

      蓋儒者所爭,尤在于名實,名實已明,而天下之理得矣。今君實所以見教者,以為侵官、生事、征利、拒諫,以致天下怨謗也。某則以謂受命于人主,議法度而修之于朝廷,以授之于有司,不為侵官;舉先王之政,以興利除弊,不為生事;為天下理財,不為征利;辟邪說,難壬人,不為拒諫。至于怨誹之多,則固前知其如此也。

      人習于茍且非一日,士大夫多以不恤國事、同俗自媚于眾為善,上乃欲變此,而某不量敵之眾寡,欲出力助上以抗之,則眾何為而不洶洶然?盤庚之遷,胥怨者民也,非特朝廷士大夫而已;盤庚不為怨者故改其度,度義而后動,是而不見可悔故也。如君實責我以在位久,未能助上大有為,以膏澤斯民,則某知罪矣;如曰今日當一切不事事,守前所為而已,則非某之所敢知。

      無由會晤,不任區區向往之至!


      陶庵夢憶序

      明代張岱

      陶庵國破家亡,無所歸止。披發入山,駴駴為野人。故舊見之,如毒藥猛獸,愕窒不敢與接。作《自挽詩》,每欲引決,因《石匱書》未成,尚視息人世。然瓶粟屢罄,不能舉火。始知首陽二老,直頭餓死,不食周粟,還是后人妝點語也。

      饑餓之余,好弄筆墨。因思昔日生長王、謝,頗事豪華,今日罹此果報:以笠報顱,以蕢報踵,仇簪履也;以衲報裘,以苧報絺,仇輕煖也;以藿報肉,以糲報粻,仇甘旨也;以薦報床,以石報枕,仇溫柔也;以繩報樞,以甕報牖,仇爽塏也;以煙報目,以糞報鼻,仇香艷也;以途報足,以囊報肩,仇輿從也。種種罪案,從種種果報中見之。

      雞鳴枕上,夜氣方回。因想余生平,繁華靡麗,過眼皆空,五十年來,總成一夢。今當黍熟黃粱,車旋蟻穴,當作如何消受?遙思往事,憶即書之,持問佛前,一一懺悔。不次歲月,異年譜也;不分門類,別《志林》也。偶拈一則,如游舊徑,如見故人,城郭人民,翻用自喜。真所謂“癡人前不得說夢”矣。

      昔有西陵腳夫為人擔酒,失足破其甕。念無以償,癡坐佇想曰:“得是夢便好。”一寒士鄉試中式,方赴鹿鳴宴,恍然猶意未真,自嚙其臂曰:“莫是夢否?”一夢耳,惟恐其非夢,又惟恐其是夢,其為癡人則一也。

      余今大夢將寤,猶事雕蟲,又是一番夢囈。因嘆慧業文人,名心難化,正如邯鄲夢斷,漏盡鐘鳴,盧生遺表,猶思摹榻二王,以流傳后世。則其名根一點,堅固如佛家舍利,劫火猛烈,猶燒之不失也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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