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一片”譯文及注釋
譯文
一塊美玉引出很多聯想,說它天價絕不夸張。十二座城池與它交換,并非虛傳而是寫在書上。
良工巧運匠心,精雕細琢,到頭來卻累了自己;把一塊玉石精雕成真假莫辨的楮葉,竟然不值半文錢。
注釋
瓊:玉的美稱。動天:言極高之意。
連城十二:《史記·廉頗藺相如列傳》載,趙惠文王得楚和氏璧,秦昭王愿以十五城換和氏璧。此詩之“十二”應為“十五”。
楮:木名,葉似桑,皮可以制桑皮紙。直:即值。
“一片”鑒賞
賞析
在李商隱詩集中,有些詩以首句二字或幾字為題。而詩題與詩意卻不相涉,性質類似于無題。這首《一片》也屬此類。全詩借嘆詠瓊英、和氏璧、象牙雕成的楮葉而自嘆不為世人所重,表現了懷才而不見用的憤懣和痛苦之情。
“一片瓊英價動天,連城十二昔虛傳。”《詩經·齊風·著》:“俟我于堂乎而?充耳黃乎而?留之以瓊英乎?”詩人借瓊英寄興,言自己甚有美才,名聲極高,堪為王佐。此句理解為正面贊美瓊英、贊美己才當然是不錯的。但《著》一詩,“詩序”又說:“刺時也。時不親迎也。”自《楚辭》出,男女婚戀又常常用以象征君臣間的關系。李商隱地位卑微,未必有廷見龍顏直接得到撥擢的奢望,但綜觀其詩作,詩人確有希翼得到權要薦引的愿望,他的另一首《一片》(一片非煙隔九枝)云:“人間桑海朝朝變,莫造佳期更后期。”馮浩曰:“似為津要之力能薦士者詠,非情詞也。”如果將首句僅僅理解為自我贊賞之詞似末免較膚淺。這一句既是詩人對“為津要之力能薦士者”發出要求引薦的呼喊,又是為得不到這些“能薦士者”“親迎”所發的浩嘆。和氏壁為連城之寶,名不虛傳,但從它的發現到為世人所知,卻頗多周折,和氏本人的雙足先后也被不識寶的國君所刖。和氏悲憤地說:“吾非悲刖也,悲夫寶玉而題之以石,貞士而名之以誑,此吾所以悲也”(《韓非子·和氏》)。連城瑰寶和氏璧在其未被玉人所理時,正是形同頑石。詩人的才華未被發現、未被發揮時也是名同誑士。次句在贊美和氏璧的同時,也同樣流露出懷才不遇的感慨。
“良工巧費真為累,楮葉成來不直錢。”《韓非子·喻老》:“宋人有為其君以象為楮葉者,三年而成,豐殺莖柯,毫芒繁澤,亂之楮葉之中而不可別也。此人遂以功食祿于宋邦。列子聞之曰:‘使天地三年而成一葉,則物之有葉者寡矣。’”象矛楮葉,良工巧匠花了三年時間才雕琢成;作為一件藝術品,其顏色、厚薄、平斜,維妙維肖,足以亂真。一個人的才學能力,也是經過長期砥礪、磨煉、積累而成的,但有才華的人被混于蕓蕓眾生中,自然不能識別出來。“真為累”,“累”字下得極痛。在封建社會特殊的環境中,不少士人有才而不遇,更不能盡施才能,甚至窮困潦倒。他們苦悶彷徨,看不到出路,以至將才能、才干當成一種“累”——精神上的包袱或負擔。趙壹《刺世疾邪詩》云:“文籍雖滿腹,不如一囊錢。”鮑照《擬行路難》云:“自古圣賢盡貧賤。”李白《答王十二寒夜獨酌有懷》云:“吟詩作賦北窗里,萬言不直一杯水。”這些不滿和牢騷,皆可視為此詩“累”的注腳。李商隱亦終身受累,終于步履艱難地走完了他人生的歷程。
這首絕句用了三個典故。首二句不寫正面寫反面,瓊英、連城璧雖以贊美的口吻出之,而慨嘆才華不展之意已在其中。后兩句“真為累”,“不直錢”,直接作意。比起其他“無題”一類的作品,此詩情調激憤,胸臆也較直露,主題顯然也醒豁得多了。
創作背景
這首詩可能作于會昌五年(845)。對于此詩的創作緣由,古今眾說紛紜。清代馮浩說:“自嘆之詞,當在未第時。”(《玉溪生詩集箋注》)此說,亦事出有因,因為作者早以文著稱,“出諸公間”,因此他考進士,便幾次遭權貴妒嫉而落第。馮浩所謂“自嘆之詞”,即指此而言。 ?
李商隱簡介
唐代·李商隱的簡介

李商隱,字義山,號玉溪(谿)生、樊南生,唐代著名詩人,祖籍河內(今河南省焦作市)沁陽,出生于鄭州滎陽。他擅長詩歌寫作,駢文文學價值也很高,是晚唐最出色的詩人之一,和杜牧合稱“小李杜”,與溫庭筠合稱為“溫李”,因詩文與同時期的段成式、溫庭筠風格相近,且三人都在家族里排行第十六,故并稱為“三十六體”。其詩構思新奇,風格秾麗,尤其是一些愛情詩和無題詩寫得纏綿悱惻,優美動人,廣為傳誦。但部分詩歌過于隱晦迷離,難于索解,至有“詩家總愛西昆好,獨恨無人作鄭箋”之說。因處于牛李黨爭的夾縫之中,一生很不得志。死后葬于家鄉沁陽(今河南焦作市沁陽與博愛縣交界之處)。作品收錄為《李義山詩集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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答客難
客難東方朔曰:“蘇秦、張儀一當萬乘之主,而身都卿相之位,澤及后世。今子大夫修先王之術,慕圣人之義,諷誦詩書百家之言,不可勝記,著于竹帛;唇腐齒落,服膺而不可釋,好學樂道之效,明白甚矣;自以為智能海內無雙,則可謂博聞辯智矣。然悉力盡忠,以事圣帝,曠日持久,積數十年,官不過侍郎,位不過執戟。意者尚有遺行邪?同胞之徒,無所容居,其故何也?”
東方先生喟然長息,仰而應之曰:“是故非子之所能備。彼一時也,此一時也,豈可同哉?夫蘇秦、張儀之時,周室大壞,諸侯不朝,力政爭權,相擒以兵,并為十二國,未有雌雄。得士者強,失士者亡,故說得行焉。身處尊位,珍寶充內,外有倉麋,澤及后世,子孫長享。今則不然:圣帝德流,天下震懾,諸侯賓服,連四海之外以為帶,安于覆盂;天下平均,合為一家,動發舉事,猶運之掌,賢與不肖何以異哉?遵天之道,順地之理,物無不得其所;故綏之則安,動之則苦;尊之則為將,卑之則為虜;抗之則在青云之上,抑之則在深淵之下;用之則為虎,不用則為鼠;雖欲盡節效情,安知前后?夫天地之大,士民之眾,竭精馳說,并進輻湊者,不可勝數;悉力慕之,困于衣食,或失門戶。使蘇秦、張儀與仆并生于今之世,曾不得掌故,安敢望侍郎乎!傳曰:‘天下無害,雖有圣人,無所施才;上下和同,雖有賢者,無所立功。’故曰:時異事異。
“雖然,安可以不務修身乎哉!《詩》曰:‘鼓鐘于宮,聲聞于外。’‘鶴鳴九皋,聲聞于天’。茍能修身,何患不榮!太公體行仁義,七十有二,乃設用于文武,得信厥說。封于齊,七百歲而不絕。此士所以日夜孳孳,修學敏行,而不敢怠也。譬若鹡鸰,飛且鳴矣。傳曰:‘天不為人之惡寒而輟其冬,地不為人之惡險而輟其廣,君子不為小人之匈匈而易其行。’‘天有常度,地有常形,君子有常行;君子道其常,小人計其功。”詩云:‘禮義之不愆,何恤人之言?’水至清則無魚,人至察則無徒;冕而前旒,所以蔽明;黈纊充耳,所以塞聰。明有所不見,聰有所不聞,舉大德,赦小過,無求備于一人之義也。枉而直之,使自得之;優而柔之,使自求之;揆而度之,使自索之。蓋圣人之教化如此,欲其自得之;自得之,則敏且廣矣。
“今世之處士,時雖不用,塊然無徒,廓然獨居;上觀許山,下察接輿;計同范蠡,忠合子胥;天下和平,與義相扶,寡偶少徒,固其宜也。子何疑于予哉?若大燕之用樂毅,秦之任李斯,酈食其之下齊,說行如流,曲從如環;所欲必得,功若丘山;海內定,國家安;是遇其時者也,子又何怪之邪?語曰:‘以管窺天,以蠡測海,以筵撞鐘,’豈能通其條貫,考其文理,發其音聲哉?猶是觀之,譬由鼱鼩之襲狗,孤豚之咋虎,至則靡耳,何功之有?今以下愚而非處士,雖欲勿困,固不得已,此適足以明其不知權變,而終惑于大道也。”
不遇詠
北闕獻書寢不報,南山種田時不登。
百人會中身不預,五侯門前心不能。
身投河朔飲君酒,家在茂陵平安否?
且共登山復臨水,莫問春風動楊柳。
今人作人多自私,我心不說君應知。
濟人然后拂衣去,肯作徒爾一男兒!
與楊德祖書
植曰:數日不見,思子為勞,想同之也。
仆少好為文章,迄至于今,二十有五年矣,然今世作者,可略而言也。昔仲宣獨步于漢南,孔璋鷹揚于河朔,偉長擅名于青土,公干振藻于海隅,德璉發跡于大魏,足下高視于上京。當此之時,人人自謂握靈蛇之珠,家家自謂抱荊山之玉,吾王于是設天網以該之,頓八紘以掩之,今盡集茲國矣。然此數子猶復不能飛鶱絕跡,一舉千里。以孔璋之才,不閑于辭賦,而多自謂能與司馬長卿同風,譬畫虎不成反為狗也,前書嘲之,反作論盛道仆贊其文。夫鐘期不失聽,于今稱之,吾亦不能妄嘆者,畏后世之嗤余也。
世人之著述,不能無病,仆常好人譏彈其文,有不善者,應時改定。昔丁敬禮常作小文,使仆潤飾之,仆自以才不過若人,辭不為也。敬禮謂仆,卿何疑難,文之佳惡,吾自得之,后世誰相知定吾文者邪?吾常嘆此達言,以為美談。昔尼父之文辭,與人流通,至于制《春秋》,游夏之徒乃不能措一辭。過此而言不病者,吾未之見也。
蓋有南威之容,乃可以論于淑媛,有龍淵之利,乃可以議于斷割,劉季緒才不能逮于作者,而好詆訶文章,掎摭利病。昔田巴毀五帝,罪三王,訾五霸于稷下,一旦而服千人,魯連一說,使終身杜口。劉生之辯,未若田氏,今之仲連,求之不難,可無息乎?人各有好尚,蘭蓀蕙之芳,眾人所好,而海畔有逐臭之夫;咸池六莖之發,眾人所同樂,而墨翟有非之論,豈可同哉!
今往仆少小所著辭賦一通相與,夫街談巷說,必有可采,擊轅之歌有應風雅,匹夫之思,未易輕棄也。辭賦小道,固未足以揄揚大義,彰示來世也。昔揚子云先朝執戟之臣耳,猶稱壯夫不為也。吾雖德薄,位為藩侯,猶庶幾戮力上國,流惠下民,建永世之業,流金石之功,豈徒以翰墨為勛績,辭賦為君子哉!若吾志未果,吾道不行,則將采庶官之實錄,辯時俗之得失,定仁義之衷,而一家之言,雖未能藏之于名山,將以傳之同好,非要之皓首,豈今日之論乎?其言之不慚,恃惠子之知我也。
明早相迎,書不盡懷,植白。
行路難三首
金樽清酒斗十千,玉盤珍羞直萬錢。
停杯投箸不能食,拔劍四顧心茫然。
欲渡黃河冰塞川,將登太行雪滿山。
閑來垂釣碧溪上,忽復乘舟夢日邊。
行路難!行路難!多歧路,今安在?
長風破浪會有時,直掛云帆濟滄海。
大道如青天,我獨不得出。
羞逐長安社中兒,赤雞白雉賭梨栗。(白雉 一作:白狗)
彈劍作歌奏苦聲,曳裾王門不稱情。
淮陰市井笑韓信,漢朝公卿忌賈生。
君不見昔時燕家重郭隗,擁篲折節無嫌猜。
劇辛樂毅感恩分,輸肝剖膽效英才。
昭王白骨縈蔓草,誰人更掃黃金臺?
行路難,歸去來!
有耳莫洗潁川水,有口莫食首陽蕨。
含光混世貴無名,何用孤高比云月?
吾觀自古賢達人,功成不退皆殞身。
子胥既棄吳江上,屈原終投湘水濱。
陸機雄才豈自保?李斯稅駕苦不早。
華亭鶴唳詎可聞?上蔡蒼鷹何足道?
君不見吳中張翰稱達生,秋風忽憶江東行。
且樂生前一杯酒,何須身后千載名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