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方朔簡介

東方朔(前154年-前93年),本姓張,字曼倩,平原厭次(今山東德州陵縣神頭鎮)人,西漢著名詞賦家,幽默風趣且才華橫溢,在政治方面也頗具天賦,他曾言政治得失,陳農戰強國之計,但漢武帝始終把他當俳優看待,不以重用。東方朔一生著述甚豐,后人匯為《東方太中集》。
〔? 東方朔的詩文(2篇)東方朔的名句(8條)〕軼事典故
割肉遺妻
東方朔做常侍郎的時候,漢武帝有一次在伏天賞賜肉給侍從。然而負責分肉的官丞卻遲遲未來。東方朔便獨自拔劍割肉,并對他的同僚們說:“伏天應當早點回家,請允許我接受天子的賞賜。”隨即把肉包好懷揣著離去。后來太官丞將此事上奏漢武帝。武帝便問東方朔:“昨天賜肉,你不等詔令下達,就用劍割肉走了,是為什么?”于是東方朔脫帽跪謝請罪。漢武帝說:“先生站起來自責吧!”東方朔再拜說:“東方朔呀!東方朔呀!接受賞賜卻不等詔令下達,這是多么無禮呀!拔劍割肉,多么豪壯呀!割肉不多,又是多么廉潔呀!回家送肉給妻子吃,又是多么仁愛呀!”漢武帝聽罷笑著說:“讓先生自責,沒想到你竟反過來稱贊自己!”于是又賜給他一石酒、一百斤肉,讓他回家送給妻子。
歲更其婦
東方朔任郎官時,漢武帝時常給他賜食。東方朔每次吃完后便把剩下的肉揣在懷里打包帶走,衣服臟了之后漢武帝又賞賜他綢絹。東方朔便將漢武帝賞賜的財物全部用于娶長安城年輕漂亮的女子。然而每位女子都是娶回來一年就被拋棄,再重新迎娶。
大隱于朝
漢武帝身邊的郎官大多數人認為東方朔是瘋子,武帝則認為東方朔若是不行荒唐之事,身邊的郎官沒有人能比得上他。而東方朔自己則說:像我這樣的人就是所謂隱居在朝廷中的人。古時候的人皆隱居深山之中。東方朔時常在酒席中飲酒暢快之時便唱:“隱居在世俗中,避世在金馬門。宮殿里可以隱居起來,保全自身,何必隱居在深山之中,茅舍里面。”
騶牙歸義
有一次建章宮出現了一只長的像麋鹿的動物,但是沒有人認識這只動物。漢武帝便命令東方朔來看。東方朔說:“我知道這個東西,請賜給我美酒好飯讓我飽餐一頓,我才說。”武帝應允。吃過酒飯,東方朔又說:“某處有公田、魚池和葦塘好幾頃,陛下賞賜給我,我才說。”武帝再次答應。于是東方朔說道:“這只動物叫騶牙。當遠方有前來投誠的事情,騶牙便會先出現。它的牙齒前后一樣,大小一致而沒有大牙,所以它叫騶牙。”后來過了一年左右,匈奴混邪王果然帶領十萬人來歸降漢朝。武帝于是又賞賜東方朔很多錢財。
善哉瞿所
漢武帝游上林苑時看見一棵好樹,問東方朔樹名,東方朔說 :“此樹名叫善哉。”漢武帝暗中讓人標記這棵樹。過了數年之后,再次問東方朔此樹之名,東方朔回答說:“此樹名叫瞿所。”武帝于是說:“東方朔欺騙我很近了啊,此樹的名字為何與之前說的不一樣呢?”東方朔回答道:“大為馬,小為駒,長為雞、小為雛,大為牛、小為犢,人生為兒、長為老,昨日的善哉今日已長成瞿所。生老病死,萬物成敗,哪里有定數?漢武帝于是大笑。”
怪哉怪哉
漢武帝游幸甘泉宮,看到馳道中有一只紅色的小蟲,頭部的牙齒耳鼻都有,但是沒人認識。漢武帝于是讓東方朔來觀看,東方朔看完之后回答說:“此蟲名叫怪哉。曾經此地關押了很多無辜的人,眾人哀愁怨恨,都仰首嘆息:“怪哉怪哉!”藉此而感動了上天,因憤而生,所以名叫怪哉。此處必定是當年秦朝的獄所。“漢武帝當即翻閱地圖,果然如東方朔所說。漢武帝又問:“如何驅趕這種蟲子呢?”東方朔回答:“但凡有憂愁的人,以酒則解愁,陛下用酒灌它自然就消失了。”于是武帝使人將蟲子放置在酒中,過了一會兒果真消散。
上林鹿死
漢武帝時有人因為擅自殺了上林苑的鹿,被有司判為死罪。東方朔對武帝說:“這個人確實該死,理由有三:一是使陛下因為一頭鹿而殺人,這是第一個該死的理由;讓天下人知道陛下看重鹿而輕人命,這是第二個該死的理由;匈奴有犯邊的急情,需要鹿的角撞死匈奴兵,這是第三個該死的理由。”漢武帝聽了之后不說話,然后赦免了殺鹿的人。
不死之酒
漢武帝齋戒七天,遣巒大帶來數十名男女去君山尋不死藥。巒大得不死酒而歸。漢武帝想要喝時,東方朔說:“我能識別這酒的真假,陛下請看。”說罷便飲了一口。漢武帝煩怒想要殺了東方朔,東方朔說:“陛下如果殺了臣,就證明這酒是假的;如果是真的喝了能夠不死,那么陛下就殺不死臣。”于是漢武帝赦免了東方朔。
劫后余灰
漢武帝鑿昆明池,挖了非常深,挖出來的都是灰黑色的灰,沒有土。舉朝官員都不知道這是什么原因。因此漢武帝召來東方朔問。東方朔說:“臣愚昧不知道這個原因,陛下可以嘗試去詢問西域的胡人。”漢武帝認為東方朔不知道,又難以找到西域胡人詢問。待到漢明帝時期,外國的胡人來到洛陽,當時有人記起東方朔所說的話,便試著問武帝時期灰黑色的東西。胡人說:“天地的大劫快要來臨時,就會有劫燒,那灰黑色的東西便是大劫燃燒后余下的灰燼。”世人才知東方朔所言是真。
后世紀念
東方朔廟會
因史書載東方朔為“射覆”高手,每猜必中。故民間多有關東方朔相術占卜方面的傳說,而占卜的盲人對其更是備加推崇,占卜技藝代代相傳,每年三月三對其供奉跪拜,尊稱占卜鼻祖。每到農歷三月,來自世界各地的東方朔崇拜者自四面八方趕到東方朔祠和東方朔墓,供奉跪拜,年復一年,延續不斷。后來又逐漸增加了秧歌、高蹺、舞獅子、民樂表演、物資交流等內容,時間也由曾經的一天延長為三月初三至初五共三天。這就是名聞遐邇的神頭三月三廟會,即以紀念東方朔為主題的經濟文化活動。自漢朝興起,晉朝時盛極一時,且歷經千余年延續不衰。雖然文革期間一度中斷,但后來又得以恢復。
東方朔公園
東方朔公園原名東方公園,是取東方朔之復姓“東方”。2014年10月,正式更名東方公園為東方朔公園。東方朔公園位于山東德州市陵城區城區中心地段,東鄰政府北大街,南接陵州東路,西靠青年街,北倚文廟路,占地220畝,是2008年縣委、縣政府投資1.6億元建設的重點民心工程。該公園由青島理工大學建筑設計專家徐飛鵬教授設計,處處講究布局對稱,自北端的文化藝術中心向南依次為中國結廣場、東方朔塑像、歷史廣場、文化長廊、泰山石、玉帶橋,組成一條主軸線;武術廣場、滑冰場,舞蹈廣場、戲曲廣場,休閑林地、小游園等東西對稱排列。公園原以“東方”命名,是取東方朔之復姓“東方”。2014年10月,正式更名東方公園為東方朔公園。
東方朔牌樓
在湖北黃石市鐵山區龍衢灣入口處,有座始建于明代成化年初的古牌樓,當地人稱據東方朔牌樓。據當地的《陸氏家譜索引》記載,東方朔牌樓古時只有石坊,石坊有三門,正中門楣正面額書“上古仙蹤”,背書“歲星瑞桃”,兩邊門楣正背面各額書一至今尚少人認識的古楚文字。宋真宗時這青石坊曾維修過一次,元末紅巾軍與元軍激戰時被毀,那四個古楚文字,明代重修時被描存在陸氏宗祠之中。
明永樂末年,龍衢居士歲貢士陸鳳翥首倡重修并親筆臨摹陸柬之手跡,重書“上古仙蹤”和“歲星瑞桃”。明代成化年間,村民在此基礎上,重修建了一座兩丈高的青石牌坊,名曰“上古仙蹤”,以紀念西漢大學士東方朔。
青石坊聳立在東方山西麓、走馬寨的登山古道上,石坊四周古木參天,溪流清澈,水流悠悠。遺憾的是,這珍貴的石坊在抗日戰爭中,被日寇做了碉堡,陸鳳翥臨摹的陸柬手跡,被幾個陸姓農民收藏,在“文革”“破四舊” 時被砸碎鋪了路。上個世紀九十年代,鐵山區人民政府重新修繕了這座東方朔牌樓。
七諫
初放
平生于國兮,長于原野。
言語訥譅兮,又無彊輔。
淺智褊能兮,聞見又寡。
數言便事兮,見怨門下。
王不察其長利兮,卒見棄乎原野。
伏念思過兮,無可改者。
群眾成朋兮,上浸以惑。
巧佞在前兮,賢者滅息。
堯、舜圣已沒兮,孰為忠直?
高山崔巍兮,水流湯湯。
死日將至兮,與麋鹿同坑。
塊兮鞠,當道宿,
舉世皆然兮,余將誰告?
斥逐鴻鵠兮,近習鴟梟,
斬伐橘柚兮,列樹苦桃。
便娟之修竹兮,寄生乎江潭。
上葳蕤而防露兮,下泠泠而來風。
孰知其不合兮,若竹柏之異心。
往者不可及兮,來者不可待。
悠悠蒼天兮,莫我振理。
竊怨君之不寤兮,吾獨死而後已。
沉江
惟往古之得失兮,覽私微之所傷。
堯舜圣而慈仁兮,後世稱而弗忘。
齊桓失于專任兮,夷吾忠而名彰。
晉獻惑于孋姬兮,申生孝而被殃。
偃王行其仁義兮,荊文寤而徐亡。
紂暴虐以失位兮,周得佐乎呂望。
修往古以行恩兮,封比干之丘壟。
賢俊慕而自附兮,日浸淫而合同。
明法令而修理兮,蘭芷幽而有芳。
苦眾人之妒予兮,箕子寤而佯狂。
不顧地以貪名兮,心怫郁而內傷。
聯蕙芷以為佩兮,過鮑肆而失香。
正臣端其操行兮,反離謗而見攘。
世俗更而變化兮,伯夷餓于首陽。
獨廉潔而不容兮,叔齊久而逾明。
浮云陳而蔽晦兮,使日月乎無光。
忠臣貞而欲諫兮,讒諛毀而在旁。
秋草榮其將實兮,微霜下而夜降。
商風肅而害生兮,百草育而不長。
眾并諧以妒賢兮,孤圣特而易傷。
懷計謀而不見用兮,巖穴處而隱藏。
成功隳而不卒兮,子胥死而不葬。
世從俗而變化兮,隨風靡而成行。
信直退而毀敗兮,虛偽進而得當。
追悔過之無及兮,豈盡忠而有功。
廢制度而不用兮,務行私而去公。
終不變而死節兮,惜年齒之未央。
將方舟而下流兮,冀幸君之發矇。
痛忠言之逆耳兮,恨申子之沉江。
愿悉心之所聞兮,遭值君之不聰。
不開寤而難道兮,不別橫之與縱。
聽奸臣之浮說兮,絕國家之久長。
滅規矩而不用兮,背繩墨之正方。
離憂患而乃寤兮,若縱火于秋蓬。
業失之而不救兮,尚何論乎禍兇。
彼離畔而朋黨兮,獨行之士其何望?
日漸染而不自知兮,秋毫微哉而變容。
眾輕積而折軸兮,原咎雜而累重。
赴湘沅之流澌兮,恐逐波而復東。
懷沙礫而自沉兮,不忍見君之蔽壅。
怨世
世沉淖而難論兮,俗岒峨而嵾嵯。
清泠泠而殲滅兮,溷湛湛而日多。
梟鸮既以成群兮,玄鶴弭翼而屏移。
蓬艾親入御于床笫兮,馬蘭踸踔而日加。
棄捐藥芷與杜衡兮,余柰世之不知芳何?
何周道之平易兮,然蕪穢而險戲。
高陽無故而委塵兮,唐虞點灼而毀議。
誰使正其真是兮,雖有八師而不可為。
皇天保其高兮,后土持其久。
服清白以逍遙兮,偏與乎玄英異色。
西施媞媞而不得見兮,嫫母勃屑而日侍。
桂蠹不知所淹留兮,蓼蟲不知徙乎葵菜。
處湣湣之濁世兮,今安所達乎吾志。
意有所載而遠逝兮,固非眾人之所識。
驥躊躇于弊輂兮,遇孫陽而得代。
呂望窮困而不聊生兮,遭周文而舒志。
寧戚飯牛而商歌兮,桓公聞而弗置。
路室女之方桑兮,孔子過之以自侍。
吾獨乖剌而無當兮,心悼怵而耄思。
思比干之恲恲兮,哀子胥之慎事。
悲楚人之和氏兮,獻寶玉以為石。
遇厲武之不察兮,羌兩足以畢斮。
小人之居勢兮,視忠正之何若?
改前圣之法度兮,喜囁嚅而妄作。
親讒諛而疏賢圣兮,訟謂閭娵為丑惡。
愉近習而蔽遠兮,孰知察其黑白?
卒不得效其心容兮,安眇眇而無所歸薄。
專精爽以自明兮,晦冥冥而壅蔽。
年既已過太半兮,然埳軻而留滯。
欲高飛而遠集兮,恐離罔而滅敗。
獨冤抑而無極兮,傷精神而壽夭。
皇天既不純命兮,余生終無所依。
愿自沉于江流兮,絕橫流而徑逝。
寧為江海之泥涂兮,安能久見此濁世?
怨思
賢士窮而隱處兮,廉方正而不容。
子胥諫而靡軀兮,比干忠而剖心。
子推自割而飤君兮,德日忘而怨深。
行明白而曰黑兮,荊棘聚而成林。
江離棄于窮巷兮,蒺藜蔓乎東廂。
賢者蔽而不見兮,讒諛進而相朋。
梟鸮并進而俱鳴兮,鳳皇飛而高翔。
原壹往而徑逝兮,道壅絕而不通。
自悲
居愁懃其誰告兮,獨永思而憂悲。
內自省而不慚兮,操愈堅而不衰。
隱三年而無決兮,歲忽忽其若頹。
憐余身不足以卒意兮,冀一見而復歸。
哀人事之不幸兮,屬天命而委之咸池。
身被疾而不閑兮,心沸熱其若湯。
冰炭不可以相并兮,吾固知乎命之不長。
哀獨苦死之無樂兮,惜予年之未央。
悲不反余之所居兮,恨離予之故鄉。
鳥獸驚而失群兮,猶高飛而哀鳴。
狐死必首丘兮,夫人孰能不反其真情?
故人疏而日忘兮,新人近而俞好。
莫能行于杳冥兮,孰能施于無報?
苦眾人之皆然兮,乘回風而遠游。
凌恆山其若陋兮,聊愉娛以忘憂。
悲虛言之無實兮,苦眾口之鑠金。
過故鄉而一顧兮,泣歔欷而霑衿。
厭白玉以為面兮,懷琬琰以為心。
邪氣入而感內兮,施玉色而外淫。
何青云之流瀾兮,微霜降之蒙蒙。
徐風至而徘徊兮,疾風過之湯湯。
聞南籓樂而欲往兮,至會稽而且止。
見韓眾而宿之兮,問天道之所在?
借浮云以送予兮,載雌霓而為旌。
駕青龍以馳騖兮,班衍衍之冥冥。
忽容容其安之兮,超慌忽其焉如?
苦眾人之難信兮,愿離群而遠舉。
登巒山而遠望兮,好桂樹之冬榮。
觀天火之炎煬兮,聽大壑之波聲。
引八維以自道兮,含沆瀣以長生。
居不樂以時思兮,食草木之秋實。
飲菌若之朝露兮,構桂木而為室。
雜橘柚以為囿兮,列新夷與椒楨。
鹍鶴孤而夜號兮,哀居者之誠貞。
哀命
哀時命之不合兮,傷楚國之多憂。
內懷情之潔白兮,遭亂世而離尤。
惡耿介之直行兮,世溷濁而不知。
何君臣之相失兮,上沅湘而分離。
測汨羅之湘水兮,知時固而不反。
傷離散之交亂兮,遂側身而既遠。
處玄舍之幽門兮,穴巖石而窟伏。
從水蛟而為徙兮,與神龍乎休息。
何山石之嶄巖兮,靈魂屈而偃蹇。
含素水而蒙深兮,日眇眇而既遠。
哀形體之離解兮,神罔兩而無舍。
惟椒蘭之不反兮,魂迷惑而不知路。
愿無過之設行兮,雖滅沒之自樂。
痛楚國之流亡兮,哀靈修之過到。
固時俗之溷濁兮,志瞀迷而不知路。
念私門之正匠兮,遙涉江而遠去。
念女嬃之嬋媛兮,涕泣流乎于悒。
我決死而不生兮,雖重追吾何及。
戲疾瀨之素水兮,望高山之蹇產。
哀高丘之赤岸兮,遂沒身而不反。
謬諫
怨靈修之浩蕩兮,夫何執操之不固?
悲太山之為隍兮,孰江河之可涸?
愿承閑而效志兮,恐犯忌而干諱。
卒撫情以寂寞兮,然怊悵而自悲。
玉與石其同匱兮,貫魚眼與珠璣。
駑駿雜而不分兮,服罷牛而驂驥。
年滔滔而自遠兮,壽冉冉而愈衰。
心悇憛而煩冤兮,蹇超搖而無冀。
固時俗之工巧兮,滅規矩而改錯。
郤騏驥而不乘兮,策駑駘而取路。
當世豈無騏驥兮,誠無王良之善馭。
見執轡者非其人兮,故駒跳而遠去。
不量鑿而正枘兮,恐矩矱之不同。
不論世而高舉兮,恐操行之不調。
弧弓弛而不張兮,孰云知其所至?
無傾危之患難兮,焉知賢士之所死?
俗推佞而進富兮,節行張而不著。
賢良蔽而不群兮,朋曹比而黨譽。
邪說飾而多曲兮,正法弧而不公。
直士隱而避匿兮,讒諛登乎明堂。
棄彭咸之娛樂兮,滅巧倕之繩墨。
菎蕗雜于黀蒸兮,機蓬矢以射革。
駕蹇驢而無策兮,又何路之能極?
以直鍼而為釣兮,又何魚之能得?
伯牙之絕弦兮,無鍾子期而聽之。
和抱璞而泣血兮,安得良工而剖之?
同音者相和兮,同類者相似。
飛鳥號其群兮,鹿鳴求其友。
故叩宮而宮應兮,彈角而角動。
虎嘯而谷風至兮,龍舉而景云往。
音聲之相和兮,言物類之相感也。
夫方圜之異形兮,勢不可以相錯。
列子隱身而窮處兮,世莫可以寄讬。
眾鳥皆有行列兮,鳳獨翔翔而無所薄。
經濁世而不得志兮,愿側身巖穴而自讬。
欲闔口而無言兮,嘗被君之厚德。
獨便悁而懷毒兮,愁郁郁之焉極?
念三年之積思兮,愿壹見而陳辭。
不及君而騁說兮,世孰可為明之?
身寢疾而日愁兮,情沉抑而不揚。
眾人莫可與論道兮,悲精神之不通。
亂曰:
鸞皇孔鳳日以遠兮,畜鳧駕鵝。
雞鶩滿堂壇兮,鼉黽游乎華池。
要褭奔亡兮,騰駕橐駝。
鉛刀進御兮,遙棄太阿。
拔搴玄芝兮,列樹芋荷。
橘柚萎枯兮,苦李旖旎。
甂甌登于明堂兮,周鼎潛潛乎深淵。
自古而固然兮,吾又何怨乎今之人。
答客難
客難東方朔曰:“蘇秦、張儀一當萬乘之主,而身都卿相之位,澤及后世。今子大夫修先王之術,慕圣人之義,諷誦詩書百家之言,不可勝記,著于竹帛;唇腐齒落,服膺而不可釋,好學樂道之效,明白甚矣;自以為智能海內無雙,則可謂博聞辯智矣。然悉力盡忠,以事圣帝,曠日持久,積數十年,官不過侍郎,位不過執戟。意者尚有遺行邪?同胞之徒,無所容居,其故何也?”
東方先生喟然長息,仰而應之曰:“是故非子之所能備。彼一時也,此一時也,豈可同哉?夫蘇秦、張儀之時,周室大壞,諸侯不朝,力政爭權,相擒以兵,并為十二國,未有雌雄。得士者強,失士者亡,故說得行焉。身處尊位,珍寶充內,外有倉麋,澤及后世,子孫長享。今則不然:圣帝德流,天下震懾,諸侯賓服,連四海之外以為帶,安于覆盂;天下平均,合為一家,動發舉事,猶運之掌,賢與不肖何以異哉?遵天之道,順地之理,物無不得其所;故綏之則安,動之則苦;尊之則為將,卑之則為虜;抗之則在青云之上,抑之則在深淵之下;用之則為虎,不用則為鼠;雖欲盡節效情,安知前后?夫天地之大,士民之眾,竭精馳說,并進輻湊者,不可勝數;悉力慕之,困于衣食,或失門戶。使蘇秦、張儀與仆并生于今之世,曾不得掌故,安敢望侍郎乎!傳曰:‘天下無害,雖有圣人,無所施才;上下和同,雖有賢者,無所立功。’故曰:時異事異。
“雖然,安可以不務修身乎哉!《詩》曰:‘鼓鐘于宮,聲聞于外。’‘鶴鳴九皋,聲聞于天’。茍能修身,何患不榮!太公體行仁義,七十有二,乃設用于文武,得信厥說。封于齊,七百歲而不絕。此士所以日夜孳孳,修學敏行,而不敢怠也。譬若鹡鸰,飛且鳴矣。傳曰:‘天不為人之惡寒而輟其冬,地不為人之惡險而輟其廣,君子不為小人之匈匈而易其行。’‘天有常度,地有常形,君子有常行;君子道其常,小人計其功。”詩云:‘禮義之不愆,何恤人之言?’水至清則無魚,人至察則無徒;冕而前旒,所以蔽明;黈纊充耳,所以塞聰。明有所不見,聰有所不聞,舉大德,赦小過,無求備于一人之義也。枉而直之,使自得之;優而柔之,使自求之;揆而度之,使自索之。蓋圣人之教化如此,欲其自得之;自得之,則敏且廣矣。
“今世之處士,時雖不用,塊然無徒,廓然獨居;上觀許山,下察接輿;計同范蠡,忠合子胥;天下和平,與義相扶,寡偶少徒,固其宜也。子何疑于予哉?若大燕之用樂毅,秦之任李斯,酈食其之下齊,說行如流,曲從如環;所欲必得,功若丘山;海內定,國家安;是遇其時者也,子又何怪之邪?語曰:‘以管窺天,以蠡測海,以筵撞鐘,’豈能通其條貫,考其文理,發其音聲哉?猶是觀之,譬由鼱鼩之襲狗,孤豚之咋虎,至則靡耳,何功之有?今以下愚而非處士,雖欲勿困,固不得已,此適足以明其不知權變,而終惑于大道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