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鰕?篇”譯文及注釋
譯文
魚蝦游戲于池塘小流之間,不知道還有江海河流。
燕雀在樹枝柴籬間上下嬉戲,又豈能知道鴻鵠的志向!
世俗之事由此可見一般,德行高尚之人總是無比孤獨的。
駕車登上五岳這般高峰,然后又下到大丘之上。
俯觀仕途上奔波的人,熙熙攘攘間只圖謀勢利。
在皇室之中得到高的禮遇,遠大的抱負得以在天下實行。
撫劍高歌處雷音浩蕩,猛士之氣縱橫浮沉。
那些飄蕩無根之人唯有徒然抱怨,又哪里了解壯士的志向?
注釋
鰕(xiā):同“蝦”;一說大鯢,一種小魚。?(shàn):即“鱔”,黃鱔一類。
潢(huáng)潦(liáo):雨水積的水池。潢,積水池。潦,雨水。
藩柴:籬笆。
鴻鵠(hú):天鵝。
世士:志士。
此誠明:真正知道上面所喻之理。一作“誠明性”,又作“比誠明”。
大德:大功德。固:必定。一作“故”。
無儔(chóu):無比。
駕:駕車。言:語助詞。
上路人:指在仕途上奔走營私的小人。
“勢利”句:只圖謀勢利。惟是謀,一作“是謀讎”。
“讎(chóu)高”句:一作“高念翼皇家”。高念,最高的信念。
皇家:指魏國。
遠懷:遠大的抱負。柔:安定。九州:此指全國。
而:如。
雷音:雷霆之聲,形容劍鳴聲大,威力震人。
泛泊:漂蕩,指混日子的人。
嗷(áo)嗷:呼叫聲。
“鰕?篇”鑒賞
賞析
此詩在《樂府詩集》中被收入《相和歌·平調曲》。這是曹植自制的新題樂府,篇名取自篇首二字。《樂府解題》說:“曹植擬《長歌行》為《鰕?》。”古詩又云:“長歌正激烈。”可見《長歌行》是慷慨激烈的調子。這使得此篇形式非常切合內容。
全詩可分兩層。前十句是對追名逐利的世俗小人的輕蔑譏斥;后六句是對胸懷大志的壯士的崇高贊美,同時抒發他們不被人知的痛苦。此詩多用典故和比興手法,產生了既蘊藉深沉、又生動形象的藝術效果,詩中歷史的積淀和現實的感奮交相融合,創造出一種千古同慨的悲壯之境。
開頭四句,以“鰕?”“燕雀”比世間熱衷于謀私營利之徒。以“江海”“鴻鵠”喻胸懷“皇家”“九州”的壯士。鰕?只會在渾濁的小水坑里游動,根本不知道世上還有深廣的大江湖海。此句語出宋玉《對楚王問》:“夫尺澤之鯢,豈能與之量江海之大哉!”燕雀只能在柴荊編成的籬笆間嬉戲,不懂得鴻鵠遨游長空的壯舉。此句源于司馬遷《史記·陳涉世家》:“陳涉太息曰:嗟呼!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哉!”詩人通過“潢潦”與“江海”、“藩柴”與蒼穹、“鰕?”“燕雀”與“鴻鵠”的對比,鮮明地表達了自己的是非觀念和愛憎感情。句子的寓意顯而易見:唯利是圖、唯權是奪的淺薄小人,不可能知道那志士的寬闊胸懷和豪壯舉動。對志士與小人的褒貶,從詩人《贈丁翼》詩中也可找到印證。詩人這這里抒發了遨游天地的壯志。
接著六句進一步說明:世上之有識之士,正應該明白這個道理,效鴻鵠之志,以成就無與匹比的大德大業。正如駕車升登于五岳之巔,再俯看天下之山,簡直就如小丘小陵一樣。然而世人大多圖謀于勢位利祿,奔波于仕宦之途。
第一層多用典故和比興,表現詩人與勢利之輩眼界、胸懷之不同。而第二層即后六句,轉入對詩人志向內涵的直接披露。最后發出慨然長嘯。這里的“壯士”實際是詩人的自期自許。結尾在慷慨悲歌中突發變徵之音,與開篇的勃郁之氣遙相呼應,表達了詩人不遇知音、壯志難酬的憤懣和悲愴。
創作背景
這首詩是曹植抒發烈烈壯懷的明志之作,當是曹植后期的作品,大約寫于魏明帝太和二年(公元228)、三年(公元229)間。
曹植簡介
魏晉·曹植的簡介

曹植(192-232),字子建,沛國譙(今安徽省亳州市)人。三國曹魏著名文學家,建安文學代表人物。魏武帝曹操之子,魏文帝曹丕之弟,生前曾為陳王,去世后謚號“思”,因此又稱陳思王。后人因他文學上的造詣而將他與曹操、曹丕合稱為“三曹”,南朝宋文學家謝靈運更有“天下才有一石,曹子建獨占八斗”的評價。王士禎嘗論漢魏以來二千年間詩家堪稱“仙才”者,曹植、李白、蘇軾三人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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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曄曄
華曄曄,固靈根。
神之斿,過天門,車千乘,敦昆侖。
神之出,排玉房,周流雜,拔蘭堂。
神之行,旌容容,騎沓沓,般縱縱。
神之徠,泛翊翊,甘露降,慶云集。
神之揄,臨壇宇,九疑賓,夔龍舞。
神安坐,翔吉時,共翊翊,合所思。
神嘉虞,申貳觴,福滂洋,邁延長。
沛施佑,汾之阿,揚金光,橫泰河,莽若云,增陽波。
遍臚歡,騰天歌。
王明君
我本漢家子,將適單于庭。
辭決未及終,前驅已抗旌。
仆御涕流離,轅馬悲且鳴。
哀郁傷五內,泣淚沾朱纓。
行行日已遠,遂造匈奴城。
延我于穹廬,加我閼氏名。
殊類非所安,雖貴非所榮。
父子見陵辱,對之慚且驚。
殺身良不易,默默以茍生。
茍生亦何聊,積思常憤盈。
愿假飛鴻翼,棄之以遐征。
飛鴻不我顧,佇立以屏營。
昔為匣中玉,今為糞上英。
朝華不足歡,甘與秋草并。
傳語后世人,遠嫁難為情。
大鐵椎傳
庚戌十一月,予自廣陵歸,與陳子燦同舟。子燦年二十八,好武事,予授以左氏兵謀兵法,因問:“數游南北,逢異人乎?”子燦為述大鐵椎,作《大鐵椎傳》。
大鐵椎,不知何許人,北平陳子燦省兄河南,與遇宋將軍家。宋,懷慶青華鎮人,工技擊,七省好事者皆來學,人以其雄健,呼宋將軍云。宋弟子高信之,亦懷慶人,多力善射,長子燦七歲,少同學,故嘗與過宋將軍。
時座上有健啖客,貌甚寢,右脅夾大鐵椎,重四五十斤,飲食拱揖不暫去。柄鐵折疊環復,如鎖上練,引之長丈許。與人罕言語,語類楚聲。扣其鄉及姓字,皆不答。
既同寢,夜半,客曰:“吾去矣!”言訖不見。子燦見窗戶皆閉,驚問信之。信之曰:“客初至,不冠不襪,以藍手巾裹頭,足纏白布,大鐵椎外,一物無所持,而腰多白金。吾與將軍俱不敢問也。”子燦寐而醒,客則鼾睡炕上矣。
一日,辭宋將軍曰:“吾始聞汝名,以為豪,然皆不足用。吾去矣!”將軍強留之,乃曰:“吾數擊殺響馬賊,奪其物,故仇我。久居,禍且及汝。今夜半,方期我決斗某所。”宋將軍欣然曰:“吾騎馬挾矢以助戰。”客曰:“止!賊能且眾,吾欲護汝,則不快吾意。”宋將軍故自負,且欲觀客所為,力請客。客不得已,與偕行。將至斗處,送將軍登空堡上,曰:“但觀之,慎弗聲,令賊知也。”
時雞鳴月落,星光照曠野,百步見人。客馳下,吹觱篥數聲。頃之,賊二十余騎四面集,步行負弓矢從者百許人。一賊提刀突奔客,客大呼揮椎,賊應聲落馬,馬首裂。眾賊環而進,客奮椎左右擊,人馬仆地,殺三十許人。宋將軍屏息觀之,股栗欲墮。忽聞客大呼曰:“吾去矣。”塵滾滾東向馳去。后遂不復至。
魏禧論曰:子房得力士,椎秦皇帝博浪沙中。大鐵椎其人歟?天生異人,必有所用之。予讀陳同甫《中興遺傳》,豪俊、俠烈、魁奇之士,泯泯然不見功名于世者,又何多也!豈天之生才不必為人用歟?抑用之自有時歟?子燦遇大鐵椎為壬寅歲,視其貌當年三十,然大鐵椎今年四十耳。子燦又嘗見其寫市物帖子,甚工楷書也。
與楊德祖書
植曰:數日不見,思子為勞,想同之也。
仆少好為文章,迄至于今,二十有五年矣,然今世作者,可略而言也。昔仲宣獨步于漢南,孔璋鷹揚于河朔,偉長擅名于青土,公干振藻于海隅,德璉發跡于大魏,足下高視于上京。當此之時,人人自謂握靈蛇之珠,家家自謂抱荊山之玉,吾王于是設天網以該之,頓八紘以掩之,今盡集茲國矣。然此數子猶復不能飛鶱絕跡,一舉千里。以孔璋之才,不閑于辭賦,而多自謂能與司馬長卿同風,譬畫虎不成反為狗也,前書嘲之,反作論盛道仆贊其文。夫鐘期不失聽,于今稱之,吾亦不能妄嘆者,畏后世之嗤余也。
世人之著述,不能無病,仆常好人譏彈其文,有不善者,應時改定。昔丁敬禮常作小文,使仆潤飾之,仆自以才不過若人,辭不為也。敬禮謂仆,卿何疑難,文之佳惡,吾自得之,后世誰相知定吾文者邪?吾常嘆此達言,以為美談。昔尼父之文辭,與人流通,至于制《春秋》,游夏之徒乃不能措一辭。過此而言不病者,吾未之見也。
蓋有南威之容,乃可以論于淑媛,有龍淵之利,乃可以議于斷割,劉季緒才不能逮于作者,而好詆訶文章,掎摭利病。昔田巴毀五帝,罪三王,訾五霸于稷下,一旦而服千人,魯連一說,使終身杜口。劉生之辯,未若田氏,今之仲連,求之不難,可無息乎?人各有好尚,蘭蓀蕙之芳,眾人所好,而海畔有逐臭之夫;咸池六莖之發,眾人所同樂,而墨翟有非之論,豈可同哉!
今往仆少小所著辭賦一通相與,夫街談巷說,必有可采,擊轅之歌有應風雅,匹夫之思,未易輕棄也。辭賦小道,固未足以揄揚大義,彰示來世也。昔揚子云先朝執戟之臣耳,猶稱壯夫不為也。吾雖德薄,位為藩侯,猶庶幾戮力上國,流惠下民,建永世之業,流金石之功,豈徒以翰墨為勛績,辭賦為君子哉!若吾志未果,吾道不行,則將采庶官之實錄,辯時俗之得失,定仁義之衷,而一家之言,雖未能藏之于名山,將以傳之同好,非要之皓首,豈今日之論乎?其言之不慚,恃惠子之知我也。
明早相迎,書不盡懷,植白。
水龍吟·雞鳴風雨瀟瀟
雞鳴風雨瀟瀟,側身天地無劉表。啼鵑迸淚,落花飄恨,斷魂飛繞。月暗云霄,星沉煙水,角聲清裊。問登樓王粲,鏡中白發,今宵又添多少。
極目鄉關何處?渺青山、髻螺低小。幾回好夢,隨風歸去,被渠遮了。寶瑟弦僵,玉笙指冷,冥鴻天杪。但侵階莎草,滿庭綠樹,不知昏曉。
答客難
客難東方朔曰:“蘇秦、張儀一當萬乘之主,而身都卿相之位,澤及后世。今子大夫修先王之術,慕圣人之義,諷誦詩書百家之言,不可勝記,著于竹帛;唇腐齒落,服膺而不可釋,好學樂道之效,明白甚矣;自以為智能海內無雙,則可謂博聞辯智矣。然悉力盡忠,以事圣帝,曠日持久,積數十年,官不過侍郎,位不過執戟。意者尚有遺行邪?同胞之徒,無所容居,其故何也?”
東方先生喟然長息,仰而應之曰:“是故非子之所能備。彼一時也,此一時也,豈可同哉?夫蘇秦、張儀之時,周室大壞,諸侯不朝,力政爭權,相擒以兵,并為十二國,未有雌雄。得士者強,失士者亡,故說得行焉。身處尊位,珍寶充內,外有倉麋,澤及后世,子孫長享。今則不然:圣帝德流,天下震懾,諸侯賓服,連四海之外以為帶,安于覆盂;天下平均,合為一家,動發舉事,猶運之掌,賢與不肖何以異哉?遵天之道,順地之理,物無不得其所;故綏之則安,動之則苦;尊之則為將,卑之則為虜;抗之則在青云之上,抑之則在深淵之下;用之則為虎,不用則為鼠;雖欲盡節效情,安知前后?夫天地之大,士民之眾,竭精馳說,并進輻湊者,不可勝數;悉力慕之,困于衣食,或失門戶。使蘇秦、張儀與仆并生于今之世,曾不得掌故,安敢望侍郎乎!傳曰:‘天下無害,雖有圣人,無所施才;上下和同,雖有賢者,無所立功。’故曰:時異事異。
“雖然,安可以不務修身乎哉!《詩》曰:‘鼓鐘于宮,聲聞于外。’‘鶴鳴九皋,聲聞于天’。茍能修身,何患不榮!太公體行仁義,七十有二,乃設用于文武,得信厥說。封于齊,七百歲而不絕。此士所以日夜孳孳,修學敏行,而不敢怠也。譬若鹡鸰,飛且鳴矣。傳曰:‘天不為人之惡寒而輟其冬,地不為人之惡險而輟其廣,君子不為小人之匈匈而易其行。’‘天有常度,地有常形,君子有常行;君子道其常,小人計其功。”詩云:‘禮義之不愆,何恤人之言?’水至清則無魚,人至察則無徒;冕而前旒,所以蔽明;黈纊充耳,所以塞聰。明有所不見,聰有所不聞,舉大德,赦小過,無求備于一人之義也。枉而直之,使自得之;優而柔之,使自求之;揆而度之,使自索之。蓋圣人之教化如此,欲其自得之;自得之,則敏且廣矣。
“今世之處士,時雖不用,塊然無徒,廓然獨居;上觀許山,下察接輿;計同范蠡,忠合子胥;天下和平,與義相扶,寡偶少徒,固其宜也。子何疑于予哉?若大燕之用樂毅,秦之任李斯,酈食其之下齊,說行如流,曲從如環;所欲必得,功若丘山;海內定,國家安;是遇其時者也,子又何怪之邪?語曰:‘以管窺天,以蠡測海,以筵撞鐘,’豈能通其條貫,考其文理,發其音聲哉?猶是觀之,譬由鼱鼩之襲狗,孤豚之咋虎,至則靡耳,何功之有?今以下愚而非處士,雖欲勿困,固不得已,此適足以明其不知權變,而終惑于大道也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