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賣油翁”譯文及注釋
譯文
康肅公陳堯咨善于射箭,世上沒有第二個人能跟他相媲美,他也就憑著這種本領而自夸。曾經(有一次),(他)在家里(射箭的)場地射箭,有個賣油的老翁放下擔子,站在那里斜著眼睛看著他,很久都沒有離開。賣油的老頭看他射十箭中了八九成,但只是微微點點頭。
陳堯咨問賣油翁:”你也懂得射箭嗎?我的箭法不是很高明嗎?”賣油的老翁說:“沒有別的(奧妙),不過是手法熟練罷了。”陳堯咨(聽后)氣憤地說:“你怎么敢輕視我射箭(的本領)!”老翁說:“憑我倒油的經驗就可以懂得這個道理。”于是拿出一個葫蘆放在地上,把一枚銅錢蓋在葫蘆口上,慢慢地用油杓舀油注入葫蘆里,油從錢孔注入而錢卻沒有濕。于是說:“我也沒有別的(奧妙),只不過是手熟練罷了。”陳堯咨笑著將他送走了。
這與莊子所講的庖丁解牛、輪扁斫輪的故事有什么區別呢?
注釋
⑴本文選自《歸田錄》卷一(中華書局1981年版),有刪節。
⑵〔陳康肅公〕陳堯咨,謚號康肅,北宋人。公,舊時對男子的尊稱。
⑶〔善射〕擅長射箭。
⑷〔自矜(jīn)〕自夸。
⑸〔家圃(pǔ)〕家里(射箭的)場地。圃,園子,這里指場地。
⑹〔釋擔〕放下擔子。釋,放。
⑺〔睨(nì)〕斜著眼看,形容不在意的樣子。
⑻〔但微頷(hàn)之〕只是微微對此點頭,意思是略微表示贊許。但,只、不過。頷之,就是”對之頷”。頷,點頭。之,指陳堯咨射箭十中八九這一情況。
⑼〔無他〕沒有別的(奧妙)。
⑽〔但手熟爾〕不過手熟罷了。熟,熟練。爾,同“耳”,相當于”罷了。
⑾〔忿(fèn)然〕氣憤憤地。然,作形容詞或者副詞的詞尾,相當于”的”或”地”。
⑿〔安〕怎么。
⒀〔輕吾射〕看輕我射箭(的本領)。輕,作動詞用。
⒁〔以我酌(zhuó)油知之〕憑我倒油(的經驗)知道這個(道理)。以,憑、靠。酌,斟酒,這里指倒油。之,指射箭也是憑手熟的道理。
⒂〔覆〕蓋。
⒃〔徐〕慢慢地。
⒄〔瀝之〕注入葫蘆。瀝,注。之,指葫蘆。
⒅〔遣之〕讓他走,打發。
(19)〔惟〕只,不過。
“賣油翁”鑒賞
賞析
本文是一篇富含哲理與情趣的小品文章,通俗易懂,意味深長,非常具有教育意義,因此多年來為中學課本必選篇目。這篇文章的成功之處在于將熟能生巧這個大道理。用一個生動的小故事加以闡釋,達到了發人深省、心領神會的目的。
第一段:寫陳堯咨善射,賣油翁略表贊許。 文章開頭就對陳堯咨作概括介紹,他”善射”,”當世無雙”并”以此自矜”。射技高超,以常理而論,定然是人人贊賞,射者自命不凡也是常情。這就為下文做了伏筆。但是,賣油老頭對其”發矢十中八九”,卻只”但微頷之”。這里以極其精練的筆墨提出了矛盾,在讀者心中產生了懸念,就自然地引出了下文。
第二段:說明熟能生巧的道理。 康肅公一貫”自矜”,對賣油老頭對其箭術所表示的不以為然的態度,是不會輕易放過的,自然要追問:”汝亦知射乎?吾射不亦精乎?”賣油老頭回答:”無他,但手熟爾。”這一問一答,說明了一個深刻的道理,就是”熟能生巧”。康肅公一時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,反認為是”輕吾射”,至此矛盾更加激化,賣油老頭只好現身說法”以我酌油知之”。又用具體事實證明”熟能生巧”,”乃取一葫蘆置于地,以錢覆其口,徐以杓酌油瀝之,自錢孔入而錢不濕”。作了這一番表演之后,賣油老頭為解除康肅公的疑慮,說道:”我亦無他,惟手熟爾。”這個回答很重要,既回答了并非”輕吾射”,又再次說明道理。康肅公心中豁然開朗了,由”忿然”到”笑而遣之”結束了全文。 本文以賣油翁自錢孔瀝油而錢不濕的這件小事,說明了”熟能生巧”這個普通的道理。 一般說理文章,常常要發議論,說為什么應該這樣,為什么不應該那樣。而這篇文章并沒有高談闊論,只是記敘賣油翁與陳堯咨對答和賣油翁酌油的經過,來說明道理。本文著重寫的是射箭和酌油都可以由于手熟達到高超的技藝,而不是寫陳堯咨的射箭。所以寫陳堯咨的射箭只用了”矢十中八九”五個字,寫得十分簡略。這樣繁簡得當,突出文章的重點。
陳堯咨學問不小,官職做得也很大,而且是文武雙全,不愿屈居人下,可是卻不得不在賣油翁面前認輸,因為賣油翁指出的道理辯駁不倒,只得”笑而遣之”,沒有責備”犯上”的小百姓,對于”用刑慘急,數有杖死”的陳堯咨確實不大容易。”笑”,既是有所領悟,也是自我解嘲,自是”傳神之筆”。
創作背景
《賣油翁》選自《歐陽文忠公文集·歸田錄》,這是歐陽修所著的別集,共153卷,附錄5卷。 《歸田錄》是其中的一卷。 宋英宗治平四年(1067年),歐陽修再次遭飛語中傷,自請外任,這一卷是在出知毫州時作的。
歐陽修簡介
宋代·歐陽修的簡介

歐陽修(1007-1072),字永叔,號醉翁,晚號“六一居士”。漢族,吉州永豐(今江西省永豐縣)人,因吉州原屬廬陵郡,以“廬陵歐陽修”自居。謚號文忠,世稱歐陽文忠公。北宋政治家、文學家、史學家,與韓愈、柳宗元、王安石、蘇洵、蘇軾、蘇轍、曾鞏合稱“唐宋八大家”。后人又將其與韓愈、柳宗元和蘇軾合稱“千古文章四大家”。
...〔? 歐陽修的詩(39篇)〕猜你喜歡
賣油翁
陳康肅公善射,當世無雙 ,公亦以此自矜。嘗射于家圃,有賣油翁釋擔而立,睨之,久而不去。見其發矢十中八九,但微頷之。
康肅問曰:“汝亦知射乎?吾射不亦精乎?”翁曰:“無他, 但手熟爾。”康肅忿然曰:“爾安敢輕吾射!”翁曰:“以我酌油知之。”乃取一葫蘆置于地,以錢覆其口,徐以杓酌油瀝之,自錢孔入,而錢不濕。因曰:“我亦無他,惟手熟爾。”康肅笑而遣之。
此與莊生所謂解牛斫輪者何異?
臨江之麋
臨江之人,畋得麋麑,畜之。入門,群犬垂涎,揚尾皆來。其人怒。怛之。自是日抱就犬,習示之,使勿動 ,稍使與之戲。積久,犬皆如人意。麋麑稍大,忘己之麋也,以為犬良我友,抵觸偃仆,益狎。犬畏主人,與之俯仰甚善,然時啖其舌。 三年,麋出門,見外犬在道甚眾,走欲與為戲。外犬見而喜且怒,共食之,狼藉道上。麋至死不悟。
黔之驢
黔無驢,有好事者船載以入。至則無可用,放之山下。虎見之,龐然大物也,以為神,蔽林間窺之。稍出近之,慭慭然,莫相知。
他日,驢一鳴,虎大駭,遠遁;以為且噬己也,甚恐。然往來視之,覺無異能者;益習其聲,又近出前后,終不敢搏。稍近,益狎,蕩倚沖冒。驢不勝怒,蹄之。虎因喜,計之曰:“技止此耳!”因跳踉大?,斷其喉,盡其肉,乃去。
噫!形之龐也類有德,聲之宏也類有能。向不出其技,虎雖猛,疑畏,卒不敢取。今若是焉,悲夫!
陳太丘與友期行
陳太丘與友期行,期日中,過中不至,太丘舍去,去后乃至。 元方時年七歲,門外戲。客問元方:“尊君在不?”答曰:“待君久不至,已去。”友人便怒:“非人哉!與人期行,相委而去。”元方曰:“君與家君期日中。日中不至,則是無信;對子罵父,則是無禮。”友人慚,下車引之,元方入門不顧。
若石之死
若石居冥山之陰,有虎恒窺其藩。若石帥家人晝夜警:日出而殷鉦,日入而舉輝,筑墻掘坎以守。卒歲虎不能有獲。一日,虎死,若石大喜,自以為虎死無毒己者矣。于是弛其憊,墻壞而不葺。無何,有貙聞其牛羊豕之聲而入食焉。若石不知其為貙也,斥之不走。貙人立而爪之斃。人曰:若石知其一而不知其二,其死也宜。
南岐人之癭
南岐在秦蜀山谷中,其水甘而不良,凡飲之者輒病癭,故其地之民無一人無癭者。及見外方人至,則群小婦人聚觀而笑之曰:“異哉,人之頸也!焦而不吾類!”外方人曰:“爾壘然凸出于頸者,癭病之也,不求善藥去爾病,反以吾頸為焦耶?”笑者曰:“吾鄉之人皆然,焉用去乎哉!”終莫知其為丑。
隆中對
亮躬耕隴畝,好為《梁父吟》。身長八尺,每自比于管仲、樂毅,時人莫之許也。惟博陵崔州平、潁川徐庶元直與亮友善,謂為信然。
時先主屯新野。徐庶見先主,先主器之,謂先主曰:“諸葛孔明者,臥龍也,將軍豈愿見之乎?”先主曰:“君與俱來。”庶曰:“此人可就見,不可屈致也。將軍宜枉駕顧之。”
由是先主遂詣亮,凡三往,乃見。因屏人曰:“漢室傾頹,奸臣竊命,主上蒙塵。孤不度德量力,欲信大義于天下;而智術淺短,遂用猖蹶,至于今日。然志猶未已,君謂計將安出?”
亮答曰:“自董卓已來,豪杰并起,跨州連郡者不可勝數。曹操比于袁紹,則名微而眾寡。然操遂能克紹,以弱為強者,非惟天時,抑亦人謀也。今操已擁百萬之眾,挾天子而令諸侯,此誠不可與爭鋒。孫權據有江東,已歷三世,國險而民附,賢能為之用,此可以為援而不可圖也。荊州北據漢、沔,利盡南海,東連吳會,西通巴、蜀,此用武之國,而其主不能守,此殆天所以資將軍,將軍豈有意乎?益州險塞,沃野千里,天府之土,高祖因之以成帝業。劉璋暗弱,張魯在北,民殷國富而不知存恤,智能之士思得明君。將軍既帝室之胄,信義著于四海,總攬英雄,思賢如渴,若跨有荊、益,保其巖阻,西和諸戎,南撫夷越,外結好孫權,內修政理;天下有變,則命一上將將荊州之軍以向宛、洛,將軍身率益州之眾出于秦川,百姓孰敢不簞食壺漿以迎將軍者乎?誠如是,則霸業可成,漢室可興矣。”
先主曰:“善!”于是與亮情好日密。
關羽、張飛等不悅,先主解之曰:“孤之有孔明,猶魚之有水也。愿諸君勿復言。”羽、飛乃止。
送東陽馬生序
余幼時即嗜學。家貧,無從致書以觀,每假借于藏書之家,手自筆錄,計日以還。天大寒,硯冰堅,手指不可屈伸,弗之怠。錄畢,走送之,不敢稍逾約。以是人多以書假余,余因得遍觀群書。既加冠,益慕圣賢之道 ,又患無碩師、名人與游,嘗趨百里外,從鄉之先達執經叩問。先達德隆望尊,門人弟子填其室,未嘗稍降辭色。余立侍左右,援疑質理,俯身傾耳以請;或遇其叱咄,色愈恭,禮愈至,不敢出一言以復;俟其欣悅,則又請焉。故余雖愚,卒獲有所聞。
當余之從師也,負篋曳屣,行深山巨谷中,窮冬烈風,大雪深數尺,足膚皸裂而不知。至舍,四支僵勁不能動,媵人持湯沃灌,以衾擁覆,久而乃和。寓逆旅,主人日再食,無鮮肥滋味之享。同舍生皆被綺繡,戴朱纓寶飾之帽,腰白玉之環,左佩刀,右備容臭,燁然若神人;余則缊袍敝衣處其間,略無慕艷意。以中有足樂者,不知口體之奉不若人也。蓋余之勤且艱若此。
今雖耄老,未有所成,猶幸預君子之列,而承天子之寵光,綴公卿之后,日侍坐備顧問,四海亦謬稱其氏名,況才之過于余者乎?
今諸生學于太學,縣官日有廩稍之供,父母歲有裘葛之遺,無凍餒之患矣;坐大廈之下而誦《詩》《書》,無奔走之勞矣;有司業、博士為之師,未有問而不告,求而不得者也;凡所宜有之書,皆集于此,不必若余之手錄,假諸人而后見也。其業有不精,德有不成者,非天質之卑,則心不若余之專耳,豈他人之過哉!
東陽馬生君則,在太學已二年,流輩甚稱其賢。余朝京師,生以鄉人子謁余,撰長書以為贄,辭甚暢達,與之論辯,言和而色夷。自謂少時用心于學甚勞,是可謂善學者矣!其將歸見其親也,余故道為學之難以告之。謂余勉鄉人以學者,余之志也;詆我夸際遇之盛而驕鄉人者,豈知余者哉!
為學一首示子侄
天下事有難易乎?為之,則難者亦易矣;不為,則易者亦難矣。人之為學有難易乎?學之,則難者亦易矣;不學,則易者亦難矣。
吾資之昏,不逮人也,吾材之庸,不逮人也;旦旦而學之,久而不怠焉,迄乎成,而亦不知其昏與庸也。吾資之聰,倍人也,吾材之敏,倍人也;屏棄而不用,其與昏與庸無以異也。圣人之道,卒于魯也傳之。然則昏庸聰敏之用,豈有常哉?
蜀之鄙有二僧:其一貧,其一富。貧者語于富者曰:“吾欲之南海,何如?”富者曰:“子何恃而往?”曰:“吾一瓶一缽足矣。”富者曰:“吾數年來欲買舟而下,猶未能也。子何恃而往!”越明年,貧者自南海還,以告富者,富者有慚色。
西蜀之去南海,不知幾千里也,僧富者不能至而貧者至焉。人之立志,顧不如蜀鄙之僧哉?是故聰與敏,可恃而不可恃也;自恃其聰與敏而不學者,自敗者也。昏與庸,可限而不可限也;不自限其昏與庸,而力學不倦者,自力者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