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出都二首·其二”譯文及注釋
譯文
興亡的世事歷歷分明,本已像擺開的敗局殘棋,登臨時卻仍然疑是夢境,又懷疑這一切似是實非。
眼前,殘霞凌亂,落日蒼涼,只有那長天無盡,喬木已老,遺臺猶在,逢秋日更覺傷悲。
滄茫的大海上,忽然驚駭于龍穴的暴露,冷凄的廣寒殿,仍然想望著鳳笙的回歸。
索性讓人們,整個地削平瓊華孤島,光留著西山,已盡夠讓我傷心淚垂。
壽寧宮有瓊華島,有旨賜瓊華島為道觀地。
注釋
歷歷:清晰分明。
登臨:登山臨水。泛指游覽風景名勝。
“斷霞”句:日出日落,天天如此,沒有盡頭。
遺臺:舊時留下的土臺。這里是指燕京故城的黃金臺。
龍穴露:神龍的居住地方也暴露出來了。比喻國家已經覆滅。
廣寒:即廣寒宮,傳說中的月中宮殿,這里也是指瓊華島上的廣寒殿。鳳笙:就是笙,一種樂器,長四寸,有十二簧,形狀像鳳,因此稱為鳳笙。這里是用來指代皇帝的車駕儀仗。
從教(jiào):任隨,索性。刬(chǎn):同“鏟”,削平。瓊華:瓊華島,上有廣寒殿七間,位于今北京北海公園內。了:全部,完結。
西山:在北京西郊,為著名游覽勝地。
“壽寧宮”句:該句是詩人自注。壽寧宮,《金史·地理志》:“京城北離宮有太寧宮,金世宗大定九年(1169)建,后更為壽寧,又更為壽安,金章宗明昌二年(1191)更為萬寧宮。瓊林苑有橫翠殿。德寧宮西園有瑤光臺,又有瓊華島,又有瑤光樓。”黃冠,道士之冠,這里指道士丘處機。陳時可《長春真人(丘處機)本行碑》:金世宗大定二十八年(1188),師以道德升聞,征赴京師,官建庵于萬寧宮之西,以便咨訪。金哀宗正大元年(1224)春,住燕京天長觀,行省請也。自爾,使者赴行宮,皇帝(成吉思汗)必問神仙安否,還即有宣諭語,嘗曰:“聯所有地,其欲居者居之。”繼而行省又施瓊華島為觀。兵革而來,天長已殘廢,島尤甚。師聾之,工物不假化緣,皆遠邇自獻者,三年一新。詩實指瓊華島被蒙軍毀壞,不是丘處機建庵所撤,而再次重逢。此時,金已滅亡十年之久,不能明示。
“出都二首·其二”鑒賞
賞析
首聯,敘寫詩人登臨心境。“歷歷興亡敗局棋”,以“歷歷”狀“興亡”,足見其清晰分明;以“敗局棋”喻“興亡”寫出了金國的滅亡,已成定局。起句,寫出了興亡的世事,歷歷分明,就像擺開的敗局殘棋,金國的滅亡,已不容置疑,但次句,詩人卻說“登臨疑夢復疑非”,登臨時卻仍懷疑這是夢境,又懷疑這一切似是實非。以“夢”“非”來寫興亡,寫出了詩人對國喪都破現實的否定心態。他寧愿其是“夢”,寧愿其是“非”。但現實畢竟是現實,兩個“疑”字的復沓,把詩人情感與理智的沖突,表現到了極致,把詩人對故國的懷念、忠貞也表現到了極致。這種寫法,比照直說,更覺情深一往,愛意彌堅。
頷聯,承首聯寫“登臨”所見。詩人登高遠眺,只見:殘霞凌亂,落日凄涼,老樹蒼蒼,遺臺孤立。這些景物,蕭殺凄涼,無不染上了詩人的主觀感情色彩。“天無盡”,可以說是詩人胸中懷念故國的無窮無盡的思緒的外化;而“秋更悲”則道出了詩人滿腔悲苦,逢秋更增的情愫。該聯,景中寓情,情景相諧,詩人的亡國之痛,身世之悲盡現。
頸聯,由現實轉入神話,寫“登臨”所思。“滄海忽驚龍穴露”,滄茫的大海忽然干涸,連神龍之穴也暴露了出來。“滄海”“龍穴露”,正是金王朝覆滅的象征。“忽驚”二字,寫出了金王朝亡國之速,之出人意料。表現了詩人的滄桑亡國之悲。詩人明知,滄海干涸,龍穴暴露,都城荒棄,國君早死,但是,仍期望著,在廣寒宮中,吹著鳳笙的神仙們簇擁著天子歸來。“猶想”二字,極具情韻。從蒙古太宗乃馬真后二年(1243)金哀宗自殺,金王朝滅亡,至詩人寫此詩時已近十年,詩人“猶想”“鳳笙歸”,一個亡國遺臣對國君的懷念之至情,期盼復國之執著,表現得深沉、婉轉。該聯,詩人情動于衷,感情激蕩,以無所羈縻,卷舒風云的浮想聯翩,借助“滄海”“龍穴”“廣寒”“鳳笙”等神奇鮮明的藝術形象,深邃含蘊地表現了詩人悲故國,懷亡君的深情,具有感人的藝術魅力。
尾聯是詩人由“登臨”所引發的悲痛情感的總爆發。該聯詩人借對山川景物的決絕,表達了無以復加的悲痛。其實,宮有何礙,山又何咎,但在淚眼迷離,愁情塞胸的亡國遺臣看來,曾經是金王朝宮室的瓊華,只能徒增悲傷;風景秀麗的西山也只會惹人垂淚,喚起人此身何寄之感。于是詩人恨不“從教盡刬”“了”。“從教”與“盡刬”兩虛詞呼應甚妙,從看似反常的心態中折射出了詩人悲痛的深重。
該詩寫景極妙。斷霞、落日、老樹、遺臺,在詩人精組合下構成了一幅秋日暮景,國破家亡的悲痛,盡在其中。寓情于景,比徑直抒情,其情更深。瓊華富麗,西山秀美,美景當前,正好賞玩。但詩人卻“盡淚垂”,愿“從教盡刬”“了”。情景相異,更見出詩人因國破家亡,傷心之深。該詩情感激烈,蒼涼悲慨,亡國遺民老淚縱橫的形象,歷歷如見。
創作背景
蒙古太宗乃馬真后二年(1243)秋,元好問應元中書令耶律楚材的兒子耶律鑄的招請,北游燕京。故都依舊,而國事已非,詩人追昔感今,心情十分沉重。冬天,他離開燕京,回到忻州后,寫下了這一組七言律詩。本首詩是組詩中的第二首。
元好問簡介
金朝·元好問的簡介

元好問,字裕之,號遺山,太原秀容(今山西忻州)人;系出北魏鮮卑族拓跋氏,元好問過繼叔父元格;七歲能詩,十四歲從學郝天挺,六載而業成;興定五年(1221)進士,不就選;正大元年(1224 ),中博學宏詞科,授儒林郎,充國史院編修,歷鎮平、南陽、內鄉縣令。八年(1231)秋,受詔入都,除尚書省掾、左司都事,轉員外郎;金亡不仕,元憲宗七年卒于獲鹿寓舍;工詩文,在金元之際頗負重望;詩詞風格沉郁,并多傷時感事之作。其《論詩》絕句三十首在中國文學批評史上頗有地位;作有《遺山集》又名《遺山先生文集》,編有《中州集》。
...〔? 元好問的詩(100篇)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