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文
或問：“淵、騫之徒惡乎在？”曰：“寢?！被蛟唬骸皽Y、騫曷不寢？”曰：“攀龍鱗，附鳳翼，巽以揚之，勃勃乎其不可及也。如其寢！如其寢！”七十子之于仲尼也，日聞所不聞，見所不見，文章亦不足為矣。
君子絕德，小人絕力?；騿枴敖^德”。曰：“舜以孝，禹以功，皋陶以謨，非絕德邪？”“力”?！扒氐课?、烏獲、任鄙扛鼎抃牛，非絕力邪？”或問“勇”。曰：“軻也。”曰：“何軻也？”曰：“軻也者，謂孟軻也。
若荊軻，君子盜諸?！薄罢垎柮陷V之勇。”曰：“勇于義而果于德，不以貧富、貴賤、死生動其心，于勇也，其庶乎！”魯仲連亻湯而不制，藺相如制而不亻湯。
或問“鄒陽”。曰：“未信而分疑，慷辭免罿，幾矣哉！”或問：“信陵、平原、孟嘗、春申益乎？”曰：“上失其政，奸臣竊國命，何其益乎？”樗里子之知也，使知國如葬，則吾以疾為蓍龜。
“周之順、赧以成周而西傾，秦之惠文、昭襄，以西山而東并，孰愈？”曰：“周也羊，秦也狼。”“然則狼愈歟？”曰：“羊狼一也?！被騿枺骸懊商裰叶徽D，忠奚可為也？”曰：“塹山堙谷，起臨洮，擊遼水，力不足而死有馀，忠不足相也?！被騿枺骸皡尾豁f其智矣乎，以人易貨?！痹唬骸罢l謂不韋智者與？以國易宗。
不韋之盜，穿窬之雄乎？穿窬也者，吾見擔石矣，未見洛陽也?！鼻貙灼鸩蝗?，奚用為也。長平之戰，四十萬人死，蚩尤之亂，不過于此矣。
原野厭人之肉，川谷流人之血，將不仁，奚用為！“翦？”曰：“始皇方獵六國，而翦牙欸！”或問：“要離非義者與？不以家辭國?！痹唬骸半x也，火妻滅子，以求反于慶忌，實蛛蝥之劘也。焉可謂之義也？”“政？”“為嚴氏犯韓，刺相俠累，曼面為姊，實壯士之靡也，焉可謂之義也？”“軻？”“為丹奉於期之首、燕督亢之圖，入不測之秦，實刺客之靡也，焉可謂之義也？”或問：“儀、秦學乎鬼谷術，而習乎縱橫言，安中國者，各十馀年，是夫？”曰：“詐人也，圣人惡諸?！痹唬骸翱鬃幼x而儀、秦行，何如也？”曰：“甚矣！鳳鳴而鷙翰也?！薄叭粍t子貢不為歟？”曰：“亂而不解，子貢恥諸；說而不富貴，儀、秦恥諸?！被蛟唬骸皟x、秦其才矣乎！跡不蹈已?！痹唬骸拔粼谌稳?，帝曰難之，亦才矣。才乎才，非吾徒之才也?！泵佬校簣@公、綺里季、夏黃公、甪里先生。言辭：婁敬、陸賈。執正：王陵、申屠嘉。折節；周昌、汲黯。守儒：轅固、申公。菑異：董相、夏侯勝、京房。
或問“蕭、曹”。曰：“蕭也規，曹也隨。”“滕、灌、樊、酈？”曰：“俠介?！薄笆鍖O通？”曰：“槧人也?！薄半及唬俊痹唬骸爸也蛔愣動锈??！薄瓣隋e？”曰：“愚?！薄翱崂?？”曰：“虎哉！虎哉！角而翼者也?！薄柏浿?？”曰：“蚊?！痹唬骸把獓?，使捋疏、飲水、褐博，沒齒無愁也？”或問“循吏”。曰：“吏也?！薄坝蝹b？”曰：“竊國靈也?！薄柏?？”曰：“不料而已?！被騿枴敖郎琊⒅肌?。曰：“若張子房之智，陳平之無悟，絳侯勃之果，霍將軍之勇，終之以禮樂，則可謂社稷之臣矣。”或問：“公孫弘、董仲舒孰邇？”曰：“仲舒欲為而不可得者也，弘容而已矣?！被騿枴敖烂洹?。曰：“若張廷尉之平，雋京兆之見，尹扶風之潔，王子貢之介，斯近世名卿矣。”“將。”曰：“若條侯之守，長平、冠軍之征伐，博陸之持重，可謂近世名將矣?！薄罢垎柟??！痹唬骸肮闹缘赖?，征之以仁義，輿尸、血刃，皆所不為也。”張騫、蘇武之奉使也，執節沒身，不屈王命，雖古之膚使，其猶劣諸。
世稱東方生之盛也，言不純師，行不純表，其流風、遺書，蔑如也?；蛟唬骸半[者也?！痹唬骸拔糁[者，吾聞其語矣，又聞其行矣?！被蛟唬骸半[道多端?！痹唬骸肮桃玻∈パ允バ?，不逢其時，圣人隱也。賢言賢行，不逢其時，賢者隱也。
談言談行，而不逢其時，談者隱也。昔者箕子之漆其身也，狂接輿之被其發也，欲去而恐罹害者也?；又逗榉丁罚虞浿桫P也哉！”或問：“東方生名過實者，何也？”曰：“應諧，不窮，正諫，穢德。應諧似優，不窮似哲，正諫似直，穢德似隱。”“請問名?！痹唬骸霸溸_?！薄皭罕?？”曰：“非夷尚容，依隱玩世，其滑稽之雄乎！”或問：“柳下惠非朝隱者與？”曰：“君子謂之不恭。
古者高餓顯，下祿隱?！蓖u，仁之賊也；妄毀，義之賊也。賊仁近鄉原，賊義近鄉訕。
或問：“子，蜀人也，請人?！痹唬骸坝欣钪僭撸艘??！薄捌錇槿艘?，奈何？”曰：“不屈其意，不累其身?！痹唬骸笆且?、惠之徒與？”曰：“不夷不惠，可否之間也。”“如是，則奚名之不彰也？”曰：“無仲尼，則西山之餓夫與東國之絀臣惡乎聞？”曰：“王陽、貢禹遇仲尼乎？”曰：“明星皓皓，華藻之力也與？”曰：“若是，則奚為不自高？”曰：“皓皓者，己也；引而高之者，天也。子欲自高邪？仲元，世之師也。見其貌者，肅如也；聞其言者，愀如也；觀其行者，穆如也。鄲聞以德詘人矣，未聞以德詘于人也。仲元，畏人也。”或曰：“育、賁?！痹唬骸坝①S也，人畏其力，而侮其德?！薄罢垪l。”曰：“非正不視，非正不聽，非正不言，非正不行。夫能正其視聽言行者，昔吾先師之所畏也。如視不視，聽不聽，言不言，行不行，雖有育、賁，其猶侮諸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