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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魏書·列傳·卷五十六

      魏收

      原文

      甄琛高聰

      甄琛,字思伯,中山毋極人,漢太保甄邯后也。父凝,州主簿。琛少敏悟,閨門之內,兄弟戲狎,不以禮法自居。頗學經史,稱有刀筆,而形貌短陋,鮮風儀。舉秀才。入都積歲,頗以弈棋棄日,至乃通夜不止。手下蒼頭常令秉燭,或時睡頓,大加其杖,如此非一。奴后不勝楚痛,乃白琛曰:“郎君辭父母,仕宦京師。若為讀書執燭,奴不敢辭罪,乃以圍棋,日夜不息,豈是向京之意?而賜加杖罰,不亦非理!”琛惕然慚感,遂從許叡、李彪假書研習,聞見益優。

      太和初,拜中書博士,遷諫議大夫,時有所陳,亦為高祖知賞。轉通直散騎侍郎,出為本州征北府長史,后為本州陽平王頤衛軍府長史。世宗踐祚,以琛為中散大夫、兼御史中尉,轉通直散騎常侍,仍兼中尉。琛表曰:

      王者道同天壤,施齊造化,濟時拯物,為民父母。故年谷不登,為民祈祀。乾坤所惠,天子順之;山川秘利,天子通之。茍益生民,損躬無吝,如或所聚,唯為賑恤。是以《月令》稱:山林藪澤,有能取蔬食禽獸者,皆野虞教導之;其迭相侵奪者,罪之無赦。此明導民而弗禁,通有無以相濟也。《周禮》雖有川澤之禁,正所以防其殘盡,必令取之有時。斯所謂障護雖在公,更所以為民守之耳。且一家之長,惠及子孫;一運之君,澤周天下;皆所以厚其所養,以為國家之富。未有尊居父母,而醯醢是吝;富有萬品,而一物是規。今者,天為黔首生鹽,國與黔首障護,假獲其利,是猶富專口斷不及四體也。且天下夫婦歲貢粟帛。四海之有,備奉一人;軍國之資,取給百姓。天子亦何患乎貧,而茍禁一池也。

      古之王者,世有其民,或水火以濟其用,或巢宇以誨其居,或教農以去其饑,或訓衣以除其敝。故周《詩》稱“教之誨之,飲之食之”,皆所以撫覆導養,為之求利者也。臣性昧知理,識無遠尚,每觀上古愛民之跡,時讀中葉驟稅之書,未嘗不嘆彼遠大,惜此近狹。今偽弊相承,仍崇關鄽之稅;大魏恢博,唯受谷帛之輸。是使遠方聞者,罔不歌德。昔亶父以棄寶得民,碩鼠以受財失眾。君王之義,宜其高矣;魏之簡稅,惠實遠矣。語稱出內之吝,有司之福;施惠之難,人君之禍。夫以府藏之物,猶以不施而為災;況府外之利,而可吝之于黔首?且善藏者藏于民,不善藏者藏于府。藏于民者民欣而君富,藏于府者國怨而民貧。國怨則示化有虧,民貧則君無所取。愿弛茲鹽禁,使沛然遠及,依《周禮》置川衡之法,使之監導而已。

      詔曰:“民利在斯,深如所陳。付八座議可否以聞。”

      司徒、錄尚書、彭城王勰,兼尚書邢巒等奏:“琛之所列,富乎有言,首尾大備,或無可貶。但恐坐談則理高,行之則事闕,是用遲回,未謂為可。竊惟古之善為治者,莫不昭其勝途,悟其遠理,及于救世,升降稱時。欲令豐無過溢,儉不致敝,役養消息,備在厥中,節約取足,成其性命。如不爾者,焉用君為?若任其生產,隨其啄食,便是芻狗萬物,不相有矣。自大道既往,恩惠生焉,下奉上施,卑高理睦。然恩惠既交,思拯之術廣,恆恐財不周國,澤不厚民。故多方以達其情,立法以行其志。至乃取貨山川,輕在民之貢;立稅關市,裨十一之儲。收此與彼,非利己也;回彼就此,非為身也。所謂集天地之產,惠天地之民,藉造物之富,賑造物之貧。徹商賈給戎戰,賦四民贍軍國,取乎用乎,各有義已。禁此淵池,不專大官之御;斂此匹帛,豈為后宮之資?既潤不在己,彼我理一,猶積而散之,將焉所吝?且稅之本意,事有可求,固以希濟生民,非為富賄藏貨。不爾者,昔之君子何為然哉?是以后來經圖,未之或改。故先朝商校,小大以情,降鑒之流,疑

      興復鹽禁。然自行以來,典司多怠,出入之間,事不如法,遂令細民怨嗟,商販輕議。此乃用之者無方,非興之者有謬。至使朝廷明識,聽營其間,今而罷之,懼失前旨。一行一改,法若易棋,參論理要,宜依前式。”詔曰:“司鹽之稅,乃自古通典,然興制利民,亦代或不同,茍可以富氓益化,唯理所在。甄琛之表,實所謂助政毗治者也,可從其前計,使公私并宜,川利無擁。尚書嚴為禁豪強之制也。”

      詔琛參八座議事。尋正中尉,常侍如故。遷侍中,領中尉。琛俯眉畏避,不能繩糾貴游,凡所劾治,率多下吏。于時趙修盛寵,琛傾身事之。琛父凝為中散大夫,弟僧林為本州別駕,皆托修申達。至修奸詐事露,明當收考,今日乃舉其罪。及監決修鞭,猶相隱惻。然告人曰:“趙修小人,背如土牛,殊耐鞭杖。”有識以此非之。修死之明日,琛與黃門郎李憑以朋黨被召詣尚書,兼尚書元英、邢巒窮其阿附之狀。琛曾拜官,諸賓悉集,巒乃晚至,琛謂巒曰:“卿何處放蛆來,今晚始顧?”雖以戲言,巒變色銜忿。及此,大相推窮。司徒公、錄尚書、北海王詳等奏曰:“臣聞黨人為患,自古所疾;政之所忌,雖寵必誅,皆所以存天下之至公,保靈基于永業者也。伏惟陛下,纂圣前暉,淵鑒幽慝,恩斷近習,憲軌唯新,大政蔚以增光,鴻猷于焉永泰。謹按:侍中、領御史中尉甄琛,身居直法,糾擿是司,風邪響黷,猶宜劾糾,況趙修奢暴,聲著內外,侵公害私,朝野切齒。而琛嘗不陳奏,方更往來,綢繆結納,以為朋黨,中外影響,致其談譽。令布衣之父,超登正四之官;七品之弟,越陟三階之祿。虧先皇之選典,塵圣明之官人。又與武衛將軍、黃門郎李憑相為表里,憑兄叨封,知而不言。及修釁彰,方加彈奏。生則附其形勢,死則就地排之,竊天之功以為己力,仰欺朝廷,俯罔百司,其為鄙詐,于茲甚矣。不實不忠,實合貶黜。謹依律科徒,請以職除。其父中散,實為叨越,雖皇族帝孫,未有此例,既得不以倫,請下收奪。李憑朋附趙修,是親是仗,交游之道,不依恆度,或晨昏從就,或吉兇往來;至乃身拜其親,妻見其子,每有家事,必先請托。緇點皇風,塵鄙正化,此而不糾,將何以肅整阿諛,獎厲忠概!請免所居官,以肅風軌。”奏可。琛遂免歸本郡,左右相連死黜者三十余人。

      始,琛以父母年老,常求解官扶侍,故高祖授以本州長史。及貴達,不復請歸,至是乃還供養。數年,遭母憂。母鉅鹿曹氏,有孝性,夫氏去家,路逾百里,每得魚肉菜果珍美口實者,必令僮仆走奉其母,乃后食焉。琛母服未闕,復喪父。琛于塋兆之內,手種松柏,隆冬之月,負掘水土。鄉老哀之,咸助加力。十余年中,墳成木茂。與弟僧林誓以同居沒齒。專事產業,親躬農圃,時以鷹犬馳逐自娛。朝廷有大事,猶上表陳情。

      久之,復除散騎常侍、領給事黃門侍郎、定州大中正。大見親寵,委以門下庶事,出參尚書,入廁帷幄。琛,高祖時兼主客郎,迎送蕭賾使彭城劉纘,琛欽其器貌,常嘆詠之。纘子晰為朐山戍主。晰死,家屬入洛。有女年未二十,琛已六十余矣,乃納晰女為妻。婚日,詔給廚費,琛深所好悅,世宗時調戲之。盧昶敗于朐山,詔琛馳驛檢按。

      遷河南尹,加平南將軍,黃門、中正如故。琛表曰:“《詩》稱‘京邑翼翼,四方是則’者,京邑是四方之本,安危所在,不可不清。是以國家居代,患多盜竊,世祖太武皇帝親自發憤,廣置主司里宰,皆以下代令長及五等散男有經略者乃得為之。又多置吏士,為其羽翼,崇而重之,始得禁止。今遷都已來,天下轉廣,四遠赴會,事過代都,五方雜沓,難可備簡,寇盜公行,劫害不絕。此由諸坊混雜,厘比不精,主司暗弱,不堪檢察故也。凡使人攻堅木者,必為之擇良器。今河南郡是陛下天山之堅木,盤根錯節,亂植其中。六部里尉即攻堅之利器,非貞剛精銳,無以治之。今擇尹既非南金,里尉鉛刀而割,欲望清肅都邑,不可得也。里正乃流外四品,職輕任碎,多是下才,人懷茍且,不能督察,故使盜得容奸,百賦失理。邊外小縣,所領不過百戶,而令長皆以將軍居之。京邑諸坊,大者或千戶、五百戶,其中皆王公卿尹,貴勢姻戚,豪猾仆隸,廕養奸徒,高門邃宇,不可干問。又有州郡俠客,廕結貴游,附黨連群,陰為市劫,比之邊縣,難易不同。今難彼易此,實為未愜。王者立法,隨時從宜,改弦易調,明主所急。先朝立品,不必即定,施而觀之,不便則改。今閑官靜任,猶聽長兼,況煩劇要務,不得簡能下領?請取武官中八品將軍已下干用貞濟者,以本官俸恤,領里尉之任,各食其祿;高者領六部尉,中者領經途尉,下者領里正。不爾,請少高里尉之品,選下品中應遷之者,進而為之。則督責有所,輦轂可清。”詔曰:“里正可進至勛品,經途從九品,六部尉正九品,諸職中簡取,何必須武人也?”琛又奏以羽林為游軍,于諸坊巷司察盜賊。于是京邑清靜,至今踵焉。

      轉太子少保,黃門如故。大將軍高肇伐蜀,以琛為使持節、假撫軍將軍,領步騎四萬為前驅都督。琛次梁州獠亭,會世宗崩,班師。高肇既死,以琛肇之黨也,不宜復參朝政,出為營州刺史,加安北將軍。歲余,以光祿大夫李思穆代之,時年六十五矣。遂停中山,久之乃赴洛。除鎮西將軍、涼州刺史,猶以琛高氏之昵也,不欲處之于內。尋征拜太常卿,仍以本將軍出為徐州刺史。及入辭肅宗,琛辭以老,詔除吏部尚書,將軍如故。未幾,除征北將軍、定州刺史,衣錦晝游,大為稱滿。治體嚴細,甚無聲譽。崔光辭司徒之授也,琛與光書,外相抑揚,內實附會也。光亦揣其意,復書褒美以悅之。征為車騎將軍、特進,又拜侍中。以其衰老,詔賜御府杖,朝直杖以出入。

      正光五年冬卒。詔給東園秘器、朝服一具、衣一襲、錢十萬、物七百段、蠟三百斤。贈司徒公、尚書左仆射,加后部鼓吹。太常議謚“文穆”。吏部郎袁翻奏曰:“案《禮》:謚者,行之跡也;號者,功之表也;車服者,位之章也。是以大行受大名,細行受細名。行生于己,名生于人,故闔棺然后定謚。皆累其生時美惡,所以為將來勸戒;身雖死,使名常存也。凡薨亡者,屬所即言大鴻臚,移本郡大中正,條其行跡功過,承中正移言公府,下太常部博士評議,為謚列上。謚不應法者,博士坐如選舉不以實論。若行狀失實,中正坐如博士。自古帝王莫不殷勤重慎,以為褒貶之實也。今之行狀,皆出自其家,任其臣子自言君父之行,無復相是非之事。臣子之欲光揚君父,但苦跡之不高、行之不美,是以極辭肆意,無復限量。觀其狀也,則周孔聯鑣,伊顏接衽;論其謚也,雖窮文盡武,罔或加焉。然今之博士與古不同,唯知依其行狀,又先問其家人之意,臣子所求,便為議上,都不復斟酌與奪,商量是非。致號謚之加,與泛階莫異,專以極美為稱,無復貶降之名,禮官之失,一至于此!案甄司徒行狀,至德與圣人齊蹤,鴻名共大賢比跡,‘文穆’之謚,何足加焉?但比來贈謚,于例普重,如甄琛之流,無不復謚。謂宜依謚法‘慈惠愛民曰孝’,宜謚曰孝穆公。自今已后,明勒太常、司徒有行狀如此,言辭流宕,無復節限者,悉請裁量,不聽為受。必準人立謚,不得甚加優越。復仍踵前來之失者,付法司科罪。”從之。琛祖載,肅宗親送,降車就輿,吊服哭之,遣舍人慰其諸子。琛性輕簡,好嘲謔,故少風望。然明解有干具,在官清白。自高祖、世宗咸相知待,肅宗以師傅之義而加禮焉。所著文章,鄙碎無大體,時有理詣,《磔四聲》、《姓族廢興》、《會通緇素三論》及《家誨》二十篇,《篤學文》一卷,頗行于世。

      琛長子侃,字道正。郡功曹,釋褐秘書郎。性險薄,多與盜劫交通。隨琛在京,以酒色夜宿洛水亭舍,毆擊主人,為司州所劾,淹在州獄,琛大以慚慨。廣平王懷為牧,與琛先不協,欲具案窮推。琛托左右以聞,世宗遣白衣吳仲安敕懷寬放,懷固執治之。久乃特旨出之。侃自此沉廢,卒于家。

      侃弟楷,字德方。粗有文學,頗習吏事。太平中,上《高祖頌》十二篇,文多不載,優詔報之。琛啟除秘書郎。世宗崩未葬,楷與河南尹丞張普惠等飲戲,免官。任城王澄為司徒,引為功曹參軍。稍遷尚書儀曹郎,有當官之稱。

      肅宗末,定州刺史、廣陽王淵被征還朝。時楷丁憂在鄉,淵臨發,召楷兼長史,委以州任。尋值鮮于修禮、毛普賢等率北鎮流民反于州西北之左人城,屠村掠野,引向州城。州城之內,先有燕恆云三州避難之戶,皆依傍市鄽,草廬攢住。修禮等聲云欲收此輩,共為舉動。既外寇將逼,恐有內應,楷見人情不安,慮有變起,乃收州人中粗豪者皆殺之,以威外賊,固城民之心。及刺史元冏、大都督楊津等至,楷乃還家。后修禮等忿楷屠害北人,遂掘其父墓,載棺巡城,示相報復。

      孝莊時,征為中書侍郎。爾朱榮之死,帝以其堪率鄉義,除試守常山太守,賜絹二百匹。出帝初,除征東將軍、金紫光祿大夫,遷衛將軍、右光祿大夫。齊文襄王取為儀同府諮議參軍。天平四年卒,年四十六。贈驃騎將軍、秘書監、滄州刺史。

      楷弟寬,字仁規。自員外散騎侍郎、本州別駕,稍遷太尉從事中郎、治書侍御史。武定初,謝病還鄉,卒于家。

      僧林,終于鄉里。

      琛從父弟密,字叔雍。清謹少嗜欲,頗涉書史。太和中,奉朝請。密疾世俗貪競,乾沒榮寵,曾作《風賦》以見意。后參中山王英軍事。英鐘離敗退,鄉人蘇良沒于賊手,密盡私財以贖之。良既歸,傾資報密,密一皆不受,謂良曰:“濟君之日,本不求貨,豈相贖之意也?”

      歷太尉鎧曹,遷國子博士。肅宗末,通直散騎常侍、冠軍將軍。時賊帥葛榮侵擾河北,裴衍、源子邕敗沒,人情不安,詔密為相州行臺,援守鄴城。莊帝以密全鄴之勛,賞安市縣開國子,食邑三百戶。遷平東將軍、光祿大夫,領廷尉少卿,尋轉征東將軍、金紫光祿大夫。孝靜初,車騎將軍、廷尉卿,在官有平直之譽。出為北徐州刺史,將軍如故。興和四年卒。贈驃騎將軍、儀同三司、瀛州刺史,謚曰靖。

      長子儉,字元恭。官至前將軍、太中大夫。卒。

      儉弟頤,有才學,亦早卒。

      琛同郡張纂,字伯業。祖珍,字文表,慕容寶度支尚書。太祖平中山,入國。世祖時,拜中書侍郎。真君元年,關右慰勞大使。二年,拜使持節、鎮西將軍、涼州刺史。卒,贈征東將軍、燕州刺史,謚曰穆。纂頗涉經史,雅有氣尚,交結勝流。太和中,釋褐奉朝請,稍遷伏波將軍、任城王澄鎮北府騎兵參軍,帶魏昌縣令,吏民安之。后為北中府司馬,久之,除樂陵太守。在郡多所受納,聞御史至,棄郡逃走,于是除名,乃卒。天平初,贈使持節、都督冀定二州諸軍事、驃騎將軍、定州刺史。

      纂叔感,字崇仁。有器業,不應州郡之命。

      子宣軌,少孤,事母以孝聞。歷郡功曹、州主簿。延昌中,釋褐奉朝請、冀州征東府長流參軍,轉相州中軍府錄事參軍、定州別駕。后除鎮遠將軍、員外散騎常侍,出為相州撫軍府司馬。宣軌性通率,輕財好施。屬葛榮圍城,與刺史李神有固守之效。永安中,以功賜爵中山公。中興初,坐事死于鄴。

      子子瑜。

      纂從弟元賓,太和十六年,出身奉朝請,遷員外郎、給事中。正光中,除中堅將軍、射聲校尉。永安三年卒。永熙中,外生高敖曹貴達,啟贈持節、撫軍將軍、瀛州刺史。

      子辨,天平中,司徒行參軍。

      高聰,字僧智,本渤海蓚人。曾祖軌,隨慕容德徙青州,因居北海之劇縣。父法昂,劉駿車騎將軍王玄謨甥也。少隨玄謨征伐,以軍功至員外郎。早卒。

      聰生而喪母,祖母王撫育之。大軍攻克東陽,聰徙入平城,與蔣少游為云中兵戶,窘困無所不至。族祖允視之若孫,大加周給。聰涉獵經史,頗有文才,允嘉之,數稱其美,言之朝廷,云:“青州蔣少游與從孫僧智,雖為孤弱,然皆有文情。”由是與少游同拜中書博士。積十年,轉侍郎,以本官為高陽王雍友,稍為高祖知賞。

      太和十七年,兼員外散騎常侍,使于蕭昭業。高祖定都洛陽,追詔聰等曰:“比于河陽敕卿,仍屆瀍洛,周視舊業,依然有懷,固欲先之營之,后乃薄伐。且以賾喪甫爾,使通在昔,乘危幸兇,君子弗取。是用輟茲前圖,遠期來會,爰息六師,三川是宅,將底居成周,永恢皇宇。今更造璽書,以代往詔,比所敕授,隨宜變之,善勖皇華,無替指意。”使還,遷通直散騎常侍、兼太府少卿,轉兼太子左率。

      聰微習弓馬,乃以將用自許。高祖銳意南討,專訪王肅以軍事。聰托肅愿以偏裨自效,肅言之于高祖。故假聰輔國將軍,統兵二千,與劉藻、傅永、成道益、任莫問俱受肅節度,同援渦陽。而聰躁怯少威重,所經淫掠無禮,及與賊交,望風退敗。與藻等同囚于懸瓠,高祖恕死,徙平州為民。行屆瀛州,屬刺史王質獲白兔將獻,托聰為表。高祖見表,顧謂王肅曰:“在下那得復有此才,而令朕不知也?”肅曰:“比高聰北徙,此文或其所制。”高祖悟曰:“必應然也,何應更有此輩?”

      世宗初,聰復竊還京師。六輔之廢,聰之謀也。世宗親政,除給事黃門侍郎,加輔國將軍。遷散騎常侍,黃門如故。世宗幸鄴,還于河內懷界,帝親射矢一里五十余步。侍中高顯等奏:“伏見親御弧矢,臨原弋遠,弦動羽馳,矢鏃所逮,三百五十余步。臣等伏惟陛下圣武自天,神藝夙茂;巧會《騶虞》之節,妙盡矍圃之儀。威棱攸疊,甝兕懾氣,才猛所振,勍憝弭心,足以肅截九區,赫服八宇矣。盛事奇跡,必宜表述,請勒銘射宮,永彰圣藝。”詔曰:“此乃弓弧小藝,何足以示后葉,而喉脣近侍茍以為然,亦豈容有異,便可如請。”遂刊銘于射所,聰為之詞。

      趙修嬖幸,聰深朋附。及詔追贈修父,聰為碑文,出入同載,觀視碑石。聰每見修,迎送盡禮。聰又為修作表,陳當時便宜,教其自安之術,由是迭相親狎。修死,甄琛、李憑皆被黜落,聰亦深用危慮。而聰先以疏宗之情,曲事高肇,竟獲自免,肇之力也。修之任勢,聰傾身事之,及修之死,言必毀惡。茹皓之寵,聰又媚附,每相招命,言笑攜撫,公私托仗,無所不至。每稱皓才識明敏,非趙修之儔。乃因皓啟請青州鎮下治中公廨,以為私宅;又乞水田數十頃,皆被遂許。及皓見戮,聰以為死之晚也。其薄于情義,類皆如此。

      侍中高顯出授護軍,聰轉兼其處,于時顯兄弟疑聰間構而求之。聰居兼十余旬,出入機要,言即真,無遠慮。藉貴因權,耽于聲色,賄納之音,聞于遐邇。中尉崔亮知肇微恨,遂面陳聰罪,世宗乃出聰為平北將軍、并州刺史。聰善于去就,知肇嫌之,側身承奉,肇遂待之如舊。聰在并州數歲,多不率法,又與太原太守王椿有隙,再為大使、御史舉奏,肇每以宗私相援,事得寢緩。世宗末,拜散騎常侍、平北將軍。

      肅宗踐祚,以其素附高肇,出為幽州刺史,將軍如故。尋以高肇之黨,與王世義、高綽、李憲、崔楷、蘭氛之為中尉元匡所彈,靈太后并特原之。聰遂停廢于家,斷絕人事,唯修營園果,以聲色自娛。久之,拜光祿大夫,加安北將軍。聰心望中書令,然后出作青州,愿竟不果。正光元年夏卒,年六十九。靈太后聞其病,遣主書問之,聰對使者噓唏慟泣。及聞其亡,嗟悼良久,言:“朕既無福,大臣殞喪。且其與朕父南征,契闊戎旅,特可感念。”赗布帛三百匹、冰一車。贈撫軍將軍、青州刺史,謚曰獻。聰有妓十余人,有子無子皆注籍為妾,以悅其情。及病,不欲他人得之,并令燒指吞炭,出家為尼。聰所作文筆二十卷,別有集。

      子長云,字彥鴻。起家秘書郎、太尉主簿,稍遷輔國將軍、中散大夫。建義初,于河陰遇害。贈安東將軍、兗州刺史。

      長云弟叔山,字彥甫。司徒行參軍,稍遷寧朔將軍、越騎校尉。卒,贈太常少卿。

      史臣曰:甄琛以學尚刀筆,早樹聲名,受遇三朝,終至崇重。高聰才尚見知,名位顯著。而異軌同奔,咸經于危覆之轍,惜乎!


      譯文

      甄琛,字思伯,中山毋極人,漢朝太保甄邯后人。父甄凝,任州主簿。甄琛少年時即聰穎捷悟,閨門之內,兄弟嬉戲狎游,他不以禮法事等約束自己。博讀經史,筆鋒健達,但甄琛卻天生形短貌丑,缺少風度氣質。參加秀才考試,進入都城都幾年了,總以下棋消磨時光,甚至與人通宵達旦地下棋。身邊老仆人總是被他指使著秉燭照明,偶爾打起瞌睡,甄琛則憤怒而起,棍杖相加,諸如此類,時常發生。老仆人后來終于忍受不了鞭打之苦,稟告甄琛說:“郎君您辭鄉別親,入京求功名,假若我為您讀書秉燭照字,奴才我萬不敢推辭,但您卻天天拴在棋盤上,沒日沒夜地下,這哪有入京求官之意?我稍有怠慢,您便加我杖罰,說起來,這也太沒道理了!”一番話使甄琛如大夢初醒,幡然悔悟,于是痛改前非,在許睿、李彪那里借書研讀,見識越來越廣博。

      太和初年(477~479),皇帝拜授他為中書博士,遷任諫議大夫,時時上疏圣上,也被高祖所稱道嘉賞。后又轉任通直散騎侍郎,出任本州征北府長史,后又為本州陽平王頤衛軍府長史。世宗登極,任命甄琛為中散大夫,兼任御史中尉,轉任通直散騎常侍,仍然兼任中尉。甄琛上表稱:

      “王者之道,如皇天后土,雨露養育,濟時拯物,為生民父母。正因如此,收成不好,王者應為民祈祝祭祀。天地所惠萬民的,天子應當順從天意;山川的財富,天子應通之于世。只要有益于百姓萬民,損害一點自己的利益應無所吝惜,假如圣上有所聚斂,也只應用來作為賑貧恤困之用。所以《月令》上說:山林之中,藪澤里面,如果能從中獲取些菜蔬食物、禽鳥走獸之類,那都是大自然為百姓所設造的;有誰與百姓侵吞豪奪的,其罪不赦。這告訴圣上引導百姓而不禁止,接通有無以濟養百姓的道理。《周禮》中雖然有禁止豪奪山川的條文,那目的正是防備山川之產被很快耗盡,為的是讓人民取之有時,這就是所謂保護山川是為公眾利益,更是為百姓守住山川財富而已。更何況一家之長,恩及子孫,一朝之君,澤被天下,都是說的厚生養財,為國家的興旺發達打算。沒有聽說過位處父母尊位,但卻吝惜食物;富有萬物,但卻一針一線都動不得。而今,老天為黎民百姓生鹽,國家成為天下萬民的障蔽,圣上憑借它獲得好處,這就是所謂專任口福而四肢不受益處啊。況且天下百姓每年貢獻糧食布匹。四海所有,奉養陛下一人;軍國所需,取自百姓。身為天子,你何必擔心貧困,而要禁止百姓去開發一個池子呢。

      “古代君主,都十分愛護百姓,或者利用水火以供百姓之用,或者筑巢造舍教民居住,或者教民耕種以免饑荒之苦,或教民織布以障體保暖。所以周《詩》稱:‘教之誨之,飲之食之’,這都是古代君王撫愛教導百姓,為天下眾生謀求實利的例子。臣下我天生愚鈍,不識道理,見識短淺,每每看到上古帝王愛民實跡,時時讀到后來記述君主聚民稅收的書,未嘗不感嘆上古帝王的胸懷遠大,后來者的度量狹小。而今偽詐弊端相承不斷,仍收市肆之稅;大魏胸寬,只受糧食布帛的貢奉。這種舉動,使遠方百姓聽說的,無不歌頌圣上功德。過去的..父因為不愛財寶而深得民心,《碩鼠》章描述接受財物而失卻百姓。君王您的道義,如日月高懸;大魏簡稅政策,實在是惠民深遠啊。有說法稱財出府庫,圣上吝惜,是臣僚們的福分;施與百姓恩惠,舉措猶豫,是人君的禍患。大凡府庫所藏。而且以不肯給予別人為災禍,更何況府外的好處,哪能吝惜百姓得到什么利益呢?況且善藏財富的藏之于民,不善于藏富的藏于府庫。藏富于民的,百姓高興那么君主自然富有,斂財于府庫的國怨沸騰而百姓貧困。舉國上下,怨聲載道,那就預示著教化有虧損,百姓貧困那君主也無從取財。臣下愿圣上您放松鹽禁,使陛下恩澤廣為被及。陛下可依照《周禮》設置川衡之官的方法,讓他們監督引導百姓的行為即可。”

      皇帝下詔說:“百姓利益,深如奏章所陳。將此章交給群臣廣為議論,然后定奪。”

      司徒、錄尚書、彭城王元勰,兼尚書邢巒等啟奏說:“甄琛所列舉的,言論宏富,大體上面面俱到,沒有什么可挑剔的。但是,我們擔心這會不會空坐談理,道理很好,實行于事,則有欠缺,因此就該采取謹慎的態度,不能過早地說‘行’。臣等私下考慮古代善于治理國家的,沒有不明白其勝利的途徑,懂得其遠大的道理,所以等到拯救世事,便行動合于節度。假若君主想讓天下豐盈而不漫溢,節儉而不導致弊端,差使百姓、供養黎民的信息,都在奏疏之中了,節約儉省,取獲有度,讓百姓生活舒坦,道理大致如此。假如不像這樣,那要君王干什么?假如人君聽任百姓生產,放任百姓獲取所需,那就會出現萬物成為芻狗的現象,很可能導致什么都蕩然無存的局面。從大道理出發,恩惠便會產生,萬民奉養君主,君主恩澤萬民,卑賤與高貴的道理睦順通明。然而,實際做起來,雖然恩澤惠施既已交接,拯救萬民的措施也很多,但我們仍擔心天下之財不濟國用,圣上恩澤未必能惠及百姓。所以要心懷多方以了解百姓感情,制定法規以實行圣上意愿。至于獲取山川財貨,是因為百姓貢賦不豐;收取市賈之稅,是要增加一些國庫儲備。收取這收取那,并不是為了其有利于自己;躲開這接受那,也不是為了奉養己身。這就是所謂斂集天地所產,惠施天下萬民,假借造物主的財富,賑濟造物者某些方面的貧乏。征收商人稅利是為了提供國家戰伐所需,讓百姓貢賦目的在贍養衛國力量,取財用財,都有各自的道理。禁止百姓開發這個淵池,不是專從大官的需要出發;斂聚這些布帛,又怎能說是后宮所需呢。既然好處不在自己,彼我一個道理,就像聚斂與散發財貨一樣,那有什么可吝惜的呢?況且稅收的本意,是使事有可求,本來是希望能夠濟養百姓,并不是為了私自藏貯財貨。不像這樣,那過去的賢人們為什么要這樣做呢?正因如此,后來治理國家的,沒有誰更改此類條文。所以先朝檢校類條文,從人情物理出發,大小必校,從鑒如流,(疑)仍恢復鹽禁。然而自鹽禁實行以來,有關部門大多怠惰,實行的時候,往往走了原樣,于是便讓百姓怨聲四起,商販議論紛紛,這是執行政策的人沒有方法,并不是制定政策的人有什么過錯。而今,此事一出,致使朝廷明識之士,辨其原委,如果就此作罷,臣等擔心失信于民。一行一改,法律的實施就像下棋動子一樣,那怎么行呢,我們認為應當把條款中最重要的東西檢尋出來,照先前做法依舊實施。”于是,皇帝下詔書說:“收取鹽業之稅,本是自古如此,然而各代從有利于百姓而制定政策,政策各代之間也不盡相同,但只要能使民富足,益于教化,便是道理所在。甄琛上的表,的確可稱作是有助于治理國家,可照文前半所陳述,讓公私并立,山川之利官民一同擁有。尚書應當在禁止豪強強取豪奪方面痛下功夫。”

      皇帝又下詔書讓琛參與八座討論國事。不久甄琛就當上了中尉,常侍官職如故。又遷任侍中,為中尉。甄琛膽小怕事,所任不能糾治顯貴,所有被他彈劾的人中,大都是下層官吏。當時趙修正得寵,甄琛一頭扎進他的懷里,跟他抱成一團。甄琛的父親甄凝任中散大夫,弟僧林為本州別駕,都是托付趙修向上傳達的。等到奸詐的事情敗露,明天準備收審,今天甄琛才列舉其罪狀。等到他看到刑官抽打趙修,惻隱之心還是油然而生,但等到他對別人說,就成了:“趙修小人,脊背就像土牛一樣,特別經得起鞭打。”有識之士對他頗有看法。趙修死的第二天,甄琛與黃門郎李憑也以“朋黨”之名被召往尚書處,兼尚書元英、邢巒窮究二人阿曲逢迎趙修的情況。甄琛先前拜官,有關官員都來了,邢巒出來晚了些,甄琛對邢巒說:“卿您死到哪里去了,這么晚才出來?”說的雖是玩笑話,但邢巒動起火來,一直耿耿于懷。碰到這次機會,刨根問底,極為仔細地盤問甄琛。司徒公、钅錄尚書、北海王元詳等人啟奏說:“為臣聽說黨人成為禍患,自古以來,為人痛恨;結黨成奸,為政所忌諱,即使身為寵臣,只要是黨人,一定得誅殺,這些都是為了保存國家大公,保護先王所創基業永固長存的做法。我斗膽考慮陛下承襲先王明識,探幽鑒匿,即為近臣,當責不貸,一切都按國法辦事,審時度勢,這使國家大政蔚增光輝,可保江山永泰平安。臣的看法:侍中、領御史中尉甄琛,身居執法高位,糾邪摘非,是其職責,風氣不正,都應彈劾糾正,何況趙修奢侈暴虐,惡名遠揚,侵吞公有,豪奪私產,朝野上下,切齒痛恨。但甄琛卻從不上疏陳奏,反而與其來往密切,交接結黨,成為其重要朋黨,朝內朝外,互相照應,互相勾結、互相吹捧。讓本是平民的父親,躍登正四品的高位;七品之弟,連跳三級官階。這種做法,虧損先王所立的選舉大法,給圣賢明達的官員臉上抹黑。甄琛又與武衛將軍、黃門郎李憑互為表里,憑兄被封官,甄琛知而不說。等到趙修惡跡敗露,甄琛方才彈劾。趙修生時,甄琛等全都趨炎附勢,被誅之后,則又搖身一變,大加批評,竊天之功以為己有,對上瞞欺朝廷;對下哄騙百姓,甄琛的為人卑鄙奸詐,在這一點上,暴露無遺了。不誠實,不忠耿,實在應該貶官放逐。謹按刑律規定,請求除去官名。其父身為中散大夫,實際上是竊居其位,即使是皇族帝孫,也無此先例,這既然來得不倫不類,請求收回官職。甄琛攀附趙修,把他看作親戚、靠山,跟他交游,不按常規,或是早晚出入趙修府門,或是每逢吉兇之事,便密謀商討,以至于降低身份,拜揖趙修家人,他的妻子也與趙修兒子相見,甄琛每有家事,一定先托付趙修。如此這般,玷污清明皇風,攪壞世俗風化。這種惡劣的情況都不糾正,那憑什么去糾阿正諛,獎拔忠直之人呢!臣請求免去甄琛官職,以正風氣。”奏陳被認可。甄琛于是被罷去官職,送回家鄉,他左右牽連被罷黜官職被處死的有三十多人。

      甄琛為官之初,他因為父母年邁力衰,經常請求皇上免去他的官職讓他回家服侍,因此,高祖授予他家鄉州長史。等到甄琛官名顯達,不再請歸。這次遭際,他才回家專門供養父母。幾年之后,母親去世。他的母親是鉅鹿曹氏人,有孝性,丈夫家離自己父母家里有百里之遙,每次她弄到魚肉菜果之類美味佳肴,一定要仆人送些給父母吃,然后她才開始食用。甄琛母親喪服沒有滿期,父親又去世了。琛在父母墳塋內,親手種下松柏,隆冬臘月,挖土挑水。鄉親父老十分同情他,都來幫忙。十多年中,墳墓修好,樹木蔥榮。甄琛與弟甄僧林發誓兄弟二人一起生活到老。在家鄉買田置產,親自耕種,經常呼鷹喚犬,出門打獵,借以自娛。朝廷有什么大事,還上書陳奏。

      過了很長時間,皇帝又任命他為散騎常侍,領給事黃門侍郎、定州大中正。又大為皇帝親近寵幸,黃門內大小事情,全權由他負責,出則參與尚書事務,入則為皇帝出謀劃策。甄琛,高祖時兼任過主客郎一職,迎送蕭賾出使彭城劉纘,甄琛欽佩劉纘的才氣風度,經常言于歌詩。劉纘的兒子劉日折任朐山駐守長官,日折死之后,家屬遷入洛陽。劉日折有個姑娘,年齡不到二十歲,而甄琛當時已經六十多歲了,他娶姑娘為妻。結婚那天,皇帝下詔為甄琛操辦酒宴,甄琛十分高興,世宗經常為這老少配開甄琛的玩笑。盧昶在朐山戰敗之后,皇帝下詔讓甄琛前往檢察調查。

      后遷任河南令尹,加平南將軍,黃門侍郎、大中正官職照舊。甄琛上表說:“《詩》說:‘京邑翼翼,四方是則。’說的是京師是國家四方的根本,社稷安危都依賴它,不可不清正。所以,從前國都在代州時,禍患不斷、盜賊眾多,世祖太武皇帝親自發憤圖安,廣泛設置主司、里宰等官職,這些官員都從那些令長及五等男爵的后代有謀略的人中提拔。又廣設吏卒武士,為其羽翼,提高他們的待遇,尊重他們的勞動,這樣,不安定因素才得以消除。而今遷都以來,國土面積增加,四面八方,赴會京都,事情超過都處代郡的時候,天下人士,雜集京師,難以一一查明掌握,以致寇盜公行,劫害行為不斷出現,究其原因,是因為行市混雜,難分魚蝦,有關部門暗昧軟弱,不能勝任檢查糾察責任必然產生的結果。大凡要人對付堅硬的木頭,必定要為他選擇好的工具。現在的河南郡是陛下您的堅木,各種人盤根錯節,混雜在一起。六部里尉等部門官員便是攻堅的利器,不是貞直剛精銳利無敵的,則無法治理好京都。現在陛下您選擇的令尹既不是良才,里尉等官也是柔軟的鉛刀,而陛下想要整頓京邑,恐怕難以達到預期目的。里正是流外四品之職,職位輕賤,責任瑣屑,大都是下等官員,人人茍且偷安,不能行使督察之責,所以才使得盜賊奸邪橫行霸道,各種賦稅,失去常理。而邊外小縣,所統領的人數不過百十來戶,但往往卻以將軍任職。京都諸坊,大的有千戶、五百戶之眾,而且其中居住的都是王公卿尹、皇親國戚之類高官顯貴,豪紳猾吏,仆役奴隸,雜居其間,這些達官貴人往往私養奸惡之人,而他們高門廣宇,不能隨便干預。還有州郡俠膽的人,客居京都,私自交結貴戚,連群結黨,暗地里欺行霸市,這比起邊境小縣,情況要復雜得多。現在朝廷以邊事為難,京師治理容易,實在是不妥的做法。大凡王都制定法律,都根據情況隨時有所改變,改弦易調,是明主當務之急。先朝確立品位高下,不是一說就定下來,而是根據實際情況,不合實際便著手更改。現在清閑官職,猶且高官兼任,況且煩雜重要的事務,怎能馬馬虎虎、拈重如輕,隨便委職呢?我請求選取武官當中八品將軍以下精干忠直的人,以本官待遇,任里尉之職,各自享受其應得俸祿,高的任六部尉,中等的任經途尉,下等的任里正。如不這樣,臣請求稍稍提高里尉官職品位,選擇本處下品中的本應升遷的人,充當此項官職。如果這樣,則會讓他們職重責任也大,京師就會氣象太平,陛下身邊就會安定。”皇帝下詔說:“里正可進品位于勛品,經途官員從九品,六部尉從正九品官員中提拔,就不必從武將中選拔這些官員了。”甄琛又啟奏皇上以羽林軍作為巡邏力量,巡邏在坊巷之間,糾察盜賊。從這以后,京都治安秩序大為好轉,至今仍太平無事。

      轉任太子少保,黃門侍郎官職依舊。大將軍高肇討伐蜀亂,皇帝任命甄琛為持節使,代撫軍將軍,統領步、騎兵四萬人為前鋒都督。甄琛部隊到了梁州獠亭時,適逢世宗逝世,班師回朝。高肇死了之后,朝廷認為甄琛是高肇黨人,不宜再參與朝政,便命他為營州刺史出任外職,加安北將軍。一年后,讓光祿大夫楊思穆代替他的官職,當時甄琛都六十五歲了,于是他在中山閑居,很久以后,才到京城。被任命為鎮西將軍、涼州刺史,朝廷仍然認為他與高肇過從密切,不愿讓他留在京師。不久又征召拜授太常卿,仍然以本將軍出任徐州刺史。等到入京辭別肅宗,甄琛以年老體弱為由不愿赴任,皇帝下詔任他為吏部尚書,將軍職位照舊。不久,又命為征北將軍、定州刺史,衣冠錦繡,游歷治地,心情大為舒暢。甄琛治州嚴厲刻苛,沒有聲譽。崔光不愿接受司徒之職,甄琛給光寫信,表面貶責,實際附和。崔光揣度他的意圖,回信稱贊以取悅于他。不久又征召入京,授予車騎將軍、特進等銜,又授官侍中。因他衰老,皇帝下詔賜給他御府杖,每天早晨拄杖上朝,出入禁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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